博覽書閣是相里家的產業,素有天下書籍最全的美名,這里自然集聚了不少文人墨客,世家公子。
任長修起了一大早,選了件最樸素的衣衫,長發用一根木簪固定住,整個人愈發溫雅出塵。
九皇子府的馬車停在書閣門口,里頭的人未曾露面,便有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拜見。
“丞相府劉先茗,不知尊客何人,可是姚大人?”
“大理寺少卿楊呈婷之女,楊鑫,見過貴人。”
“原城蘇家嫡女,蘇羽幀,特此向貴人問安。”
……
水漲船高,只是接任了小小的殿試,便有這麼多世家貴女自降身份,在不知道里頭是她的情況下還前來拜謁,姚金兒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狐假虎威的滋味兒真爽。
這麼長時間她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比如如何跟原城的大人物虛與委蛇,如何做到不卑不亢。
姚金兒下了馬車,未曾跟任何一人親昵,徑直進了書閣,在掌柜的帶領下上了藏書閣二樓。
博覽書閣二樓,非達官顯貴不能入內。
二樓的人少了太多,幾百兩銀子一斤的極品茶葉送到了姚金兒面前。以往她連樓都上不去,更別提招攬貴客才有的名茶。
清冷秀美的女人一襲柳黃長衫,發間昂貴的釵子帶著一種低調的奢華,從外表看算得上人模人樣,只可惜那顆心早已爛透了。
任長修垂下眼瞼,從架子上挑選了幾本書后,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姚金兒并未認真看書,她來此間二樓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結識更有權勢地位的人。她所在的雅間前確實來人了,只可惜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幾年未見,眼前的男子似乎更美了些,依舊瘦削,卻多了幾分精致,簡易的白色布衫,精美有韻味的木簪,襯得郎君眉如墨畫,楚楚玉立。
任長修望著她,素來沉靜的黑眸微濕,唇瓣張了張,似有無數想道之言,卻不知從何開口。
“妻……”他倏然噤了聲,覺得不合適了,隨即苦笑道,“民夫見過姚大人。”
姚金兒是慌的,怕那位金枝玉葉發現她見了前夫,但她心里同樣清楚,九皇子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兒。
許是眼前人太美,較之那位殿下也只稍稍遜色,她的膽子忽然大了些,竟開口邀請他同坐。
任長修淺淺一笑,坐到了姚金兒對面,姿態翩躚優雅,一如初見。
“長修怎來了原城,阿睢阿恣呢,你來此可是有事?”
“姚大人放心,民夫來原城并非是來給大人添麻煩的,”男人握住一側的茶壺,為她添了些許熱茶,“只是長修心系結發之妻,總是情不自禁眷眷懷顧。”
還不還是來找她的。
絕色美人做出這種姿態,正常女人都婉拒不了,更何況姚金兒本就對任長修有情,責怪之言怎麼也說不出口,但她突然想起來,任長修帶著她的兩個兒子改嫁了,面色不由冷了幾分。
“你家妻主呢,知道你對本大人用情至深嗎?還是說,是她讓你來找我的,為了殿試?”
指尖顫了顫,任長修垂眸,眼底劃過一絲銳利。他極不喜姚金兒提到魏嬈枳,她不配。
“是長修想來見大人,心想著大人愛書,故這幾日都在書閣徘徊,直至今日才等到。不過瞧見大人過得極好,長修便放心了。
不知為何,這些年總夢到您,時刻放心不下,擔心有沒有人為您裁衣,您是否有人照顧……”
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男人停住,朝姚金兒笑了笑,打算起身離開。
果不其然,身后的女人叫住了他。
見到任長修,姚金兒才想起正常的男人該是什麼樣的,九皇子雖美,但遠不及她的長修溫柔體貼,更不及長修愛她敬她,以妻為綱。
但他改嫁之事像一根刺,卡在喉嚨里,讓姚金兒咽一口唾沫都難受。
“你不是改嫁了麼,怎麼,現在的妻主滿足不了你?”
她難免陰陽怪氣,也沒發現,自己在皇子府呆久了,早沒了文人的自持。
任長修嘲諷的笑了,之前的妻夫生活,是她滿足不了他才對,還好意思說別人。
“姚大人,長修與魏嬈枳并無妻夫之實,您是在侮辱長修麼?”男人瘦弱的身子微微顫抖,儼然是傷心極了的模樣,不堪受辱。
姚金兒緊張了,心里也舒坦,急忙出言安撫他,“為妻不是這個意思,長修,為妻只是醋了,怪你另尋他人。”
可姚金兒忘記了,先棄了他的是她,從未想過任長修的立場,被休棄之夫面臨的是何種境遇。
從座位上站起來,姚金兒伸手想要抱他,卻被任長修堪堪躲過,男人轉身后,她才發現他早已淚流滿面,無聲啜泣。
好不容易安撫住他,瞧見男人笑了她才松了口氣。
“長修,為妻在皇子府過的并不好,你知道嗎,那位九皇子養了無數絕色美女,尤其喜歡比男兒還嬌媚的,不守夫道,若不是帝王賜婚,為妻無可奈何,怎會與這種淫.蕩男子來往!”
任長修想到了自家妻主那張臉,心口一緊,面上卻作出一副心疼的模樣,“大人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