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依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特別出挑的青年身上。

　　青年穿著精致的米格緞面馬甲，戴著白手套，亞麻灰色的頭發被發膠打理得油光水滑，一絲不茍。

　　他正是幾日前出現在維希書房里，并且受維希之托，答應會邀請娜塔莉跳舞的大衛。

　　維希聽洛南依這樣問，微微湊到洛南依耳邊，壓低聲：“他們家最近有筆生意現金周轉出現問題，我借給了他們一千英鎊。”

　　洛南依挑眉，“那麼……那位銀色頭發的女伯爵呢？聽說她是個非常難邀請到的客人。”

　　維希微笑：“她是歌劇演員米莉亞的狂熱愛好者，我幫她搞到了一張非常緊俏的包廂票。”

　　洛南依：“羅拉公爵呢？據我所知，他可是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頭。”

　　維希：“我找人治好了他那條生病的獵犬。”

　　洛南依這回真的是刮目相看了，饒有興致地問：“維希，到底是誰教給你的這些？”

　　維希眨眨眼，一臉無辜：“嗯？這些指的是什麼？”

　　洛南依：“就是這種……善于利用人心弱點，拉攏收買的手段？”

　　維希愣了一下，神色忽然變得晦暗，就連笑容也有點不自然了，“南依姐姐……是不喜歡這樣的我麼？是覺得我這樣充滿了陰謀與算計，很卑鄙，很無恥麼？”

　　洛南依沒想到維希會這樣敏感，輕輕握住了他有些冰涼的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清，直視著他的雙眼認真道：“維希，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無憂無慮地快樂成長，但既然你是內爾德家族的繼承人，你身上所承擔的責任和風險要遠遠高于普通人，所以手段與智謀對你來說是必要的，只要你確定你所做的事并沒有違背公正與道德，我就會永遠支持你。”

　　維希僵硬的身體終于一點點放松，露出個解脫的笑容。

　　這時舞會的第一支樂曲奏響，維希向洛南依伸出一只手，鞠躬道：“南依姐姐，宴會的主人需要跳開場舞了，你愿意做他的舞伴麼？”

第88章 古堡少年vs家庭女教師21

　　這一刻，幾乎舞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洛南依身上。

　　人群中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聽說這些東方女人還會裹小腳，連走路都走不穩，居然還能跳華爾茲麼？哈哈，別逗了！”

　　“真是不明白，內爾德先生怎麼會讓一個下人給維希少爺做法定監護人，他一定是當時神志不清了！”

　　“依我看，這個女家庭教師一定是會什麼巫術，把內爾德先生給迷住了！就在幾天前，喬治安娜還給我寫過一封信，說她親眼看到了女家庭教師在給維希施展巫術！”

　　“咳咳，在人家的舞會上，諸位還是少議論一些主人家的事吧。”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貴族終于看不下去這些年輕小輩的德行，忍不住出聲阻止。

　　這些人終于安靜了，人群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洛南依身上。

　　洛南依聽覺一流，自然不會聽不清那些人在議論她什麼，但是她全然不在意，面對維希的邀請，十分大方地起身，先是拉起裙擺行了個屈膝禮，然后將手輕輕放在維希掌中，和他一起走向舞池。

　　維希現在幾乎每天都要躥高一點，即使洛南依此時穿著高跟舞鞋，維希也差不多和她一樣高了。

　　他們走到舞池中央，先生彼此行了個禮，維希鞠躬，洛南依屈膝，然后開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舞曲的前奏低沉舒緩，他們的舞步也是驕矜壓抑的，每一次轉身與換位，都會彼此對視。隨著舞曲的加快，他們的舞步也跟著加快。

　　洛南依寬大的裙擺也隨著轉動而飛舞起來，她不僅舞步挑不出意一絲錯誤，姿態也很輕盈優美，不遜于任何從小到大接受舞蹈禮儀訓練的西方貴族淑女。

　　“啊，真的不敢相信，她的舞跳得可真好！”

　　“剛才那個說人家裹小腳路都走不穩的是哪個，造謠誹謗可不是一個貴族應有的風度。”

　　洛南依的得體舉止和高貴氣質贏得了在場不少貴族的好感，不過這時也有人對維希提出質疑。

　　“可是，不是說維希少爺眼睛不太好麼？看他跳舞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呀！每一個舞步都踩得很準呢！”

　　“是啊，而且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東西方混血可以如此漂亮！他簡直就像是小說里走出來的吸血鬼王子！黑發，黑眼，皮膚蒼白如紙，住在幽深的古堡里，擁有超越年齡與外表的睿智……”

　　在場不少年紀小一些的小姐，都忍不住開始對維希泛起了花癡。

　　剛才那個呵斥年輕人妄加議論的老貴族，這時也看著維希發出感嘆：“內爾德家族，只怕要開始由衰轉盛了。再過兩年，想要和這位維希少爺訂婚的貴族小姐，恐怕要踏平內爾德莊園的門檻了。”

　　其實在場的很多賓客以前都見過維希，可是他們印象中的這位不被家族認可的少爺總是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他那軟弱無力的樣子，總忍不住讓人聯想到他那位母親的故國——那個被稱為“東亞病夫”的落后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