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下巴看聶混,一時心下無語至極。
聶混稱呼小老太太一聲'芳姨'。
到自己這兒成'芳奶奶'了…
得。
咱還平白比聶混小了一輩兒,這麼算,這廝不占她大便宜了?
……
回府的第一夜,白夭依然跟著聶混睡。
當然,是以狐身的姿態。
臨近午夜,窗外鵝雪不知何時停了。
只是,夜風如哨,嗚嗚咽咽在窗楞縫隙間試探。
這聲音在靜夜里回旋,聞之悲慘凄涼,像是冤魂的哭訴聲。
聶混豁然睜開眼。
黑暗里,頭頂天青色的床帳,色澤也觀之暗沉了幾分。
內側傳來細微的咕嚕聲,是白幺,貼著他手臂睡的正酣。
他唇角勾了勾,對自己突然的清醒有些莫名,屏息感受了一下,周圍沒有異常的氣息波動。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無聲嘆息。
這些年警惕慣了,身體稍一恢復,換了陌生的環境,就這樣無法安睡。
靜靜躺了一會兒,聶混坐起身,掀開錦被翻身下床,走到桌邊倒了杯涼茶。
食指和拇指捏著青瓷杯盞送到嘴邊,還沒等抿一口,動作便忽然頓住。
如鴉羽般的睫翼微顫。
聶混略略側臉,眼尾的視線里,瞧見一抹雪白的倩影。
她就靜靜站在離他不遠處。
確切的說,是離他不遠處的妝臺鏡面里,倒影著一抹雪白的倩影。
聶混扯唇失笑,自顧將涼茶飲盡,慢條斯理轉過身,正對著鏡面。
那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漂亮的女鬼,此刻正一動不動杵在鏡子里,慘白著一張如花絕麗的容顏,靜靜與他對視。
奇怪的是,她明明瞧著陰森森涼嗖嗖。
但他竟然一點都沒被嚇到。
聶混舔了舔唇,甚至還有心情與她聊兩句:
“深更半夜,這悄沒聲息地,來了也不打聲招呼?換了人,冷不伶仃一轉身,怕是要被你嚇掉魂。”
鏡子里的'女鬼'眨了眨眼,朱唇淺翹,森白的面色配上黛眉狐眸,冷艷中竟還看出幾分俏皮來。
只是,她開口時低細的聲腔,聽起來慢悠悠涼涔涔地。
還真有幾分,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意思。
“嚇掉魂?你怎麼沒嚇到?”
聶混慢吞吞擱下杯盞,淡淡挑眉:
“興許,是瞧見了老熟人,就沒那麼害怕了。”
'女鬼'像是被逗笑了,素指掩唇低低笑了兩聲,一頭柔順如瀑的烏絲無風飛揚。
“老熟人…,既然大家這麼熟了,你應該不介意夜里多一個人陪你的吧?外面好冷啊,我無處可去了~,郎君,今夜,你留下我好不好?”
最后這一句,音腔柔媚嬌軟,似與情人撒嬌般。
她甚至還云袖一展,沖聶混伸出手來。
那只如玉般白皙纖細的素手,直直從鏡中探了出來,蘭花指嬌氣的翹著,是十分誘惑人的姿態。
聶混鳳眸幽暗,盯著那只如玉雕琢的纖纖素手。
半晌,邁開長腿向她走去。
他眉眼含笑,語聲也柔和下來:
“好啊,你從鏡中出來,今夜,爺留你。”
第11章 下次還是別做了,嗯?
深更半夜,室內烏漆嘛黑。
寒風拍打窗扇的嗚咽聲,再搭配著鏡子里倒映出的白衣女鬼,畫面怎麼說都有些陰森和詭異。
聶混也想配合她,表示一下自己有被嚇到。
只是……
這女鬼實在生的好看啊,這麼賞心悅目的女鬼,這輩子也是頭回遇見。
再加上她一點都沒有身為鬼的自覺,竟然還主動勾引他?
嗯。
他也不想的。
可就這麼被她勾引調戲,他聶四爺顏面何存?
所以,他決定先順著她,再瞧瞧她總陰魂不散地,到底想做什麼。
指尖相觸的一瞬,她的肌膚細膩涼滑,令聶混想到了上等的寒玉。
他眸底暗澤流淌,靜靜看向鏡子里的人,指尖微微收攏。
'女鬼'櫻桃似的朱唇抿出抹笑,她生的黛眉纖長,狐貍眸內勾外翹,眼尾弧線自然上揚,漆黑瞳珠幽亮如琉璃珠子,含羞帶怯顧盼生輝。
那張如畫昳麗的嬌顏,媚態橫生風情頓現。
她指尖動了動,輕輕撓著聶混掌心,音腔嬌軟。
“郎君生的好生俊美,心腸又如此好,只是無功不受祿,今日郎君收留了我,我,又該怎麼報答郎君呢?”
這把嗓音,酥軟入骨。
掌心傳來的癢意,仿若帶著電流,一路激軟了聶混半條手臂。
他輕嘶一聲,上前半步,包緊掌心的小手,微微抻了抻。
“老熟人了,客氣就是見外了。”
“長夜漫漫,孤夜難眠,美人既然來了,豈有不容之禮?”
“還是先從鏡中出來吧,有話,坐下慢慢再談。”
他開口時,眉眼帶笑姿態肆意,話也說的意有所指,當真瞧出幾分風流來。
白夭穩穩站著不動如山,心下暗笑。
若不是跟了他幾日,知道他生性冷淡,倒真會以為,他是被美色所惑,都忘了懼怕人鬼殊途了。
白夭忍著笑,展袖掩住口唇,故作嬌羞。
“你我素昧平生,郎君這樣憐香惜玉不求回報,但我卻是有恩必報的,若是郎君不說出自己想要我如何報答,那我,也是不會出來的~”
說著,她幽幽嘆了一聲,四下打量一眼,眉宇含憂我見猶憐。
“就在這鏡中熬過一夜,也成,好歹,這鏡子也在屋里,不必經受那風雪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