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半仙兒胸口那股氣順了順,抬手自袖中捏出一枚符紙,食指與中指將符紙夾在指尖。
“一言為定。”
白夭螓首略歪,笑意狡黠純真。
“一言為定。”
黃半仙兒接著她話尾音兒,當先動了。
只見他捏著符紙的手,手勢極快,在半空比劃起來,嘴里徐徐有聲,嗡嗡嚨嚨念經似的。
“天蓬天蓬,萬神之宗。威嚴大道,游行太空。坐南斗內,立北斗中...”
白夭傾耳,只聽他前半句,便不由嗤笑出聲。
“等你咒語念完了,天都要亮了,天蓬元帥趕到的時候,你早涼了!”
黃半仙兒小眼兒瞇成一條縫,壓根兒不為所動,依然絮絮叨叨的念著,指尖的符紙已經畫出了太極八卦圖。
白夭淺嘆一聲,素手掐訣。
只見身后墻壁上的火把里,火球‘嗖’地飛了出來,鉆過柵欄縫隙,直沖黃半仙兒畫出的太極八卦圖去。
頃刻間,施行一半的咒術破滅。
火球撞擊墻面,跌在草垛上,轟地一聲點燃了。
“你!!”
黃半仙兒又驚又怒,連連后退,直避到了牢房角落里,縮在那兒狠狠瞪著白夭。
白夭姿態悠閑,嬌笑搖頭。
“半仙兒~,你這手法,太慢了。”
第26章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想燒死我?!”
牢房里四處是稻草,遇火便燃,火光頃刻間就續了一大片。
白夭掩著口鼻,淡淡瞧著,腳下往后退了一步。
黃半仙兒氣急敗壞,手忙腳亂的從袖中掏符紙,嘴里罵罵咧咧。
“你這到底是要斗法,還是要斗命!!我水符呢,水符呢!祖師爺爺急急如律令,佑我避過此劫啊,水符水符,在這兒在這兒,找到了…”
白夭瞧他這副德行,不由朱唇撇了撇。
瞬間,就沒了想斗下去的欲望。
聽他又開始磨磨唧唧念那段老鼻子長的'請水咒',掐著符咒的手抖啊抖,抖的符紙都要掉火堆里了。
白夭看不下去了。
捏著帕子的手,隨意擺了兩下。
似有寒霧裹挾著霜雪,籠罩整間牢房。
黃半仙兒念咒的嗡嗡聲頓停,牢房內洶涌的火勢,悄無聲息地被撲滅了。
若非鼻尖燒灼的煙味兒清晰,眼前燒了一半烏漆嘛黑的稻草,他顯些以為方才的一切,都是白夭使的幻術。
一個修道者,究竟得法術高深到什麼地步,才可以不借助任何符箓或器具,隨意擺擺手就能引火而來,滅火無形?
黃半仙兒捏著符紙的手不抖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直愣愣看向白夭。
白夭掩著帕子扇了扇風,不是很想再呆下去,語聲輕慢詢問黃半仙兒。
“事不過三,你這會兒功夫,已經輸給我兩次了,半仙兒,服不服?”
黃半仙兒咽了咽口水,張了張嘴,磕磕巴巴的開口。
“敢問,敢問姑娘,師從何人?”
道法如此高深莫測,定是他望塵莫及的高人啊!
白夭黛眉輕蹙,面露不耐。
“我師父的名諱,你們不配知曉。我只問你,服不服?”
黃半仙兒神情閃爍,捏著符紙的手頹然放下,沉著臉點了點頭。
白夭朱唇翹起,伸出素白玉手。
“既然認輸,法器…”
“認賭服輸,法器可以給姑娘,但是,有一個條件…”
白夭眼睫輕顫,素手緩緩收回去,好整以暇地盯著他打量。
“怎麼,你現在還有資格坐地起價了?”
黃半仙兒僵硬的扯了扯唇,笑的比哭還難看,語氣卑微。
“不瞞姑娘,這法器是我祖師爺的,一脈傳承下來,到我手里,就這麼拱手讓人了,我這日后哪有臉去見祖祖輩輩的師脈啊!”
白夭眉心輕鎖,纖臂環抱,素指輕輕點在手臂上,一下下打著拍子,已是不耐煩到極致。
“怎麼能說是拱手讓人的?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輸給我的,就你這等法術拙劣的徒孫,祖師爺沒準都嫌丟臉,沒從棺材板兒里翻出來給你逐出師門,都不錯了。”
“少廢話,本尊…本姑娘在這兒陪你這麼久,已是很給面子了,事已成定局,趕快把法器給我,你也好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黃半仙兒兩腮鼓了鼓,雙拳握緊,像是在做最后的掙扎。
白夭一邊兒眉毛斜著,見他這副磨蹭勁兒,最后一點耐心都消磨殆盡。
她伸出素手,正準備對這小老頭用個惑術,讓他心甘情愿將法器交出來。
卻在此時,黃半仙兒突然'蹭蹭蹭'兩步,走到鐵柵欄前。
'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白夭被他這冷不丁的一跪,給震得一臉懵。
緊接著,就見黃半仙兒雙手扒著鐵柵欄,嘶聲大喝。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說拜就拜!
這小老頭兒來真的!
'砰砰砰'三下,腦門子實打實磕在地面上。
磕的是他的腦袋,但腦瓜子嗡嗡直響的,卻是白夭。
她被這黃半仙兒一聲不吭就行大禮,連帶高呼拜師磕響頭的連串兒舉動,整的好半晌回不過神兒來。
聶混踩著石階下來時,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出詭異的畫面。
牢房外,美麗的小狐貍精,娉婷玉立身姿優雅。
牢房里,年過五旬的瘦小老頭兒,跪的筆直,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著,要白夭收他為徒。
“師父啊,天下道法一家親,師父看在法器的面子上,就收下小老兒吧,小老兒不才,雖然不抵師父能耐的十分之一,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看的過眼的本事呀!師父,您就收下我,日后我為師父馬首是瞻,為師父做牛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