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混眉宇輕聳,鳳眸幽深,修挺高大的身影駐足在最后兩節臺階上,兩手把玩兒著手里的馬鞭,饒有興致地遠遠看戲。
白夭當然知道他來了。
她正被這黃半仙兒整的既無語又尷尬,聶混的到來,真是給了她個臺階下。
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白夭將黃半仙兒獻出來的金鼓收入囊中。
沒再理會還在口若懸河表忠心的黃半仙兒,她順勢轉身,步伐款款,向聶混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后,黃半仙兒扒著鐵柵欄,一聲聲'師父別走',喊的是凄楚婉轉肝腸寸斷。
活像是真有人要拆散一對師徒情深。
別說,跟生離死別似的,還挺感人。
聶混握著馬鞭頂了頂帽檐兒,鳳眸帶笑睨著走近的白夭。
“到手了?”
“嗯。”
“嘖,使了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可是迷的他魂兒都不全了?這是半瘋了?”
白夭頭也沒回,徑直掠過他身邊,朝著牢門的方向走去。
“大約是真瘋了吧。”
聶混略略側身,瞧著她背影,纖腰款擺,柔若無骨猶如搖曳生姿。
他低聲失笑,抬腳跟上去。
憑著身高腿長,三步并作兩步就跨過十幾節臺階,與白夭并肩而上。
“爺瞧著,他這聲聲啼血似的,倒是十分誠心要拜你為師,還以為你們倆,聊了半晌,十分投機呢。”
白夭輕輕白了他一眼,語聲細軟悠悠。
“老道士打的好主意,法器給了我,他再拜我為師,相當于還是自家法器,如此名義上來說,不算是欺師滅祖。”
“再來,他自己不是我的對手,這是想學我的術法呢,算盤打的噼啪響,是個人精。”
聶混低'唔'一聲,抬腳踢開最后一道鐵門,兩人一前一后從地牢里出來。
“四爺。”
值守的大兵們齊刷刷站軍姿。
再看聶混身邊竟然多了個人,一時都有些茫然驚愕。
私底下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情緒,這才確定他們方才沒看走眼。
不由十分納悶。
這前后,也沒有半刻鐘的功夫。
四爺方才,不是一個人進去的嗎?
這怎麼,大變活人了?
聶混與白夭沒心思理會他們的困惑與不解,兩人并肩沿著廊道,離開了地牢的范圍,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臨近子時,夜幕幽冷,廊下連綿的貢紗燈,被寒風吹的旋轉搖曳。
燈光忽明忽滅,斑駁的光暈在兩人身上跳躍,如夢如幻。
“那老道士,四爺將他驅逐出府吧,若無必要,日后最好也別再見。”
“白日里,你不是說,他修為尚可,對他還挺感興趣的,怎麼不想著收為己用?”
“麻煩。”
聶混眼睫低垂,鳳眸含笑,輕輕撇了她一眼。
小東西,不就是那法器到手了,這道士就沒用了。
“好,明日就將他攆出安城。”
第27章 爺想做的事,可太多了
隆冬,夜風徐徐。
白夭一路琢磨著,這金鼓該如何煉化,才能為她所融合,繼而提升修為。
心里隱約琢磨出些門路,一回神,才發覺已經到了主院外。
她不由側頭看了眼身邊的人,這才想起問聶混。
“四爺怎麼會去地牢?”
男人身穿軍裝,外罩黰黑大氅,瞧著高大挺拔如青松古柏,他正低眉看她。
院門檐下掛了紅紗燈,緋紅光暈如霧,籠在他周身,將他冷峻剛毅的眉眼襯的柔和了幾分。
他唇角勾出抹淺薄笑意,抬腳跨進院門。
“去看看,怕你吃虧。”
白夭落后他半步,聞言頷首低眉,笑意嬌媚,素手輕輕揪住他負在身后的手。
“所以,四爺是不放心我,您帶著馬鞭,若我吃虧了,可是準備替我抽他一頓出氣?”
“嗯,是這麼打算的。”
他順著她,語氣縱容。
白夭輕笑一聲,撓著他手心兒,音腔發糯。
“四爺,您太小瞧我了,不過四爺惦記我,我可真高興。”
她的手纖細滑膩,指尖輕輕撓著他手心。
幾乎是下意識的,聶混一把攏住了那只作妖的小手,用力箍在掌中,力道緊的不容置喙。
他駐足,緩緩側身,與身側的姑娘面對面,拇指輕輕摩擦她手背。
那雙如夜幕般的鳳眸里,似有什麼清淺掠過。
繼而,聶混垂眸,眼簾如烏黑的鴉羽,投下一片扇影,看不清眼底的神緒。
兩人就這麼牽著手立在院中,不知多久。
莫名的,白夭昳麗眉眼間洋溢的嬌媚越來越淡,說不清是什麼心思,她只覺得…心頭發緊。
直到,聶混低磁沉緩的嗓音打破寧靜,發緊的心頭,像是突然被人揪了揪,輕輕顫了顫。
“白夭,日后爺用膳,你都陪著。”
白夭神情微怔,聽聶混接著道。
“你不想吃,便可以不吃,不用勉強自己。”
她明白了。
是說今日的午膳和晚膳。
因著聶混不在主院,芳姨命了人單獨送到她房里去,她為著不被人發現異常,故而將飯菜撥出來一部分。
聶混竟然,還因為這種小事,去問了下頭的人?
這會兒,白夭是當真笑不出來了。
這種過度逾越的關心,她太清楚是因為什麼了。
她心下不寧,神情淡漠,輕聲回他。
“食物于我來說,的確可有可無,但我稍稍吃一些,也不礙事的。”
“不喜歡做的事,就不必去做。”
,聶混語聲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