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燈火輝煌的前廳,白夭就知道了,聶禮和聶混兄弟倆的區別之處。
“恭迎二爺,四爺,白姑娘。”
看著列隊迎在廳里的七八個仆人,白夭眼睫眨了眨,又看了看富麗堂皇的裝潢。
是人氣兒啊!
白夭感嘆。
比起聶混那兒冷冷清清的樓院,聶禮這兒才像是個權貴嫡子的排場嘛。
不過,住這麼多人,怎麼還能陰氣繚頂?
“在這里看嗎?”
聶禮溫和的詢問聲,打斷了白夭的思緒。
她抬眼,那些仆人已經被遣下去,廳里只剩他們幾人。
白夭淺笑頷首,“在這里就好。”
話落,聶混先一步牽住她手,帶著她在聶禮身邊的沙發上落座,隨即挑眉示意白夭可以開始了。
聶禮始終溫雅含笑,配合的卷起袖管。
白夭纖細的指尖搭在他腕上,烏黑清亮的瞳珠流轉,他身上打量一圈兒。
“是藥三分毒,二爺偶爾一段時日,也應該停一停湯藥,給身體一個適應調整的機會。”
她說的話,聶公館里的大夫自然也說過不止一次。
“我記下了。”
聶禮溫笑點頭,見她直接伸手掀起他衣袍下擺,他笑臉不由一僵。
等白夭一雙素手捏住他腿骨開始查看時,饒是聶禮,也被她的不拘小節,搞尷尬了。
他詫異的看了看垂著眼一臉淡靜的白夭。
下意識,又看了眼坐在她身邊的聶混。
聶混蹙著眉,眼睛只盯在白夭的手上,倒是沒看出旁的情緒。
聶禮便恢復了一臉平靜,也沒讓自己展露太多的不自然。
一旁的孟梟三人,齊齊目不斜視,沖當木樁子。
“如何?”
見白夭收回手,聶混當先開口詢問,清黑的眸光專注,落在白夭面上。
白夭素手交握,內勾外翹的狐眸輕輕看他一眼,徐徐開口。
“二爺這腿,穴位不通,筋髓堵塞,淤積濁血,除非洗精凈髓重塑根骨,否則就沒有轉圜余地了。”
這在聶禮和旁邊三人聽來,已經是沒救的意思。
然而,聶混知道白夭的本事。
故而,他沉著眼追問了一句。
“洗精凈髓重塑根骨,很難?”
白夭歪了歪頭,輕輕搖頭。
“倒是不難,只是,會很痛苦,生不如死,意志不堅定,熬不過來。”
除卻聶混,其他幾人都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
鄭毅虎目圓瞪,失聲道。
“白姑娘的意思,有救的?!”
白夭卷翹的眼睫眨了眨,掃了他一眼,看向聶禮,笑意溫婉恬靜。
“我可以替二爺醫治,藥草我也能在周山尋到,前提是,二爺您能不能受得了。”
這種痛苦,不亞于將腿骨碾碎,斷其經脈。
用洗髓草凈化污濁,紫龍根的花莖滋生,再等整條腿骨重新一寸寸長好。
當然,消耗修為也可以幫他,但她不能那麼做,會暴露身份。
聶禮溫和澄凈的眸子微光閃爍,一時沒有接話,但他搭在輪椅扶手上,不自覺握緊的手,卻透漏出了他心境的不平和。
聶混漆黑的眸中跳動著明亮光波,他唇角上揚,看向聶禮。
“二哥…”
聶禮抿唇,與他對視一眼,勉強扯出一抹笑,他看向白姑娘,神情間憂郁復雜。
“我已在這輪椅上,坐了五年了,其實,也早已經習慣了。”
聶混蹙眉,清冽的語氣發沉。
“二哥,既然有機會,為什麼不試試?”
白夭看著聶禮,跟著問了一句。
“二爺可是,不信我?”
聶禮怔了怔,隨即淺笑搖頭。
“華章信的過白姑娘,我自然也信的過,只是我病了太久,便是心念和意志熬的過去,恐怕這副殘缺的身體,也難熬過。”
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實則內里,早就已經傷痕累累,殘敗不堪了。
白夭垂下眼簾,精致的下顎點了點,語聲柔和清淡。
“這你不用擔心,我既然要治,自然會一管到底,調養好二爺的底子,再動手治腿,之后恢復的成效才能更快。”
聶禮怔怔看著她,妖嬈昳麗的姑娘,端坐時腰背筆直,氣定神閑云清風淡的幾句話,竟是讓他再無法推辭客套。
不知怎麼的,看著這樣的白夭。
他多次升起期望,又多次面臨絕望,沉寂已久的心湖,竟然真的重新泛起波瀾。
那些骨子里被磨滅的不屈與堅韌,隱隱約約又開始躁動起來。
“二爺!”
站在鄭毅身邊的近衛施廉一臉的激動,忍不住催促了一聲。
看清聶禮眼底隱晦的星光,聶混眉眼間笑意愉悅,攬住白夭肩頭,清聲下了決定。
“那自然沒什麼可猶豫的,夭夭,明日就著手去做!”
白夭卷翹的眼睫顫了顫,看了眼聶混,又看向聶禮。
聶禮眉眼溫和,笑容清暖的點了點頭。
白夭朱唇淺勾,自然也干脆應下。
“好,那我明日再來,不過今晚呢…”
她狐眸中流光閃爍,緩緩站起身,踱著步子,開始在前廳內四下打量。
少女穿一身兒丁香紫旗袍,纖腰楚楚,身段兒娉婷,在廳里溜達時,步態搖曳風姿頓現,是十分好看的。
幾個大男人盯著她半晌,等著聽她嘴里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只是,等了片刻,白夭像是一臉認真的欣賞起前廳的裝潢來,美眸流轉興致盎然,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施廉沒忍住,見她往樓梯的方向走,像是想要上樓的樣子,他便跟上她步子,追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