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十分順暢,不過一刻鐘左右,洋車便駛入了鬧市。
將車子靠邊停下,聶混當先下車,走到副駕駛位,將車門拉開,一手墊在白夭發頂。
他今日穿了身黑色西裝,白襯衣外套修身的馬甲,西裝紐扣和黰黑色的大衣都敞著懷,襯得整個人挺拔矜貴,清俊神朗的眉眼含著柔和笑意,凝視白夭的眸光炙熱而專注。
這樣的聶四爺,像個紳士,又像個癡漢。
白夭忍著笑,微微躬身,從車上下來。
等聶混將車門關上,她挽住他臂彎。
“四爺想好,今日我們去哪了?”
聶混抽出手,長臂攬住她纖細的腰后,帶著她穿過馬路,語聲含笑。
“玉佩帶了?”
白夭捏了捏手里的珍珠手包,“帶了。”
“先去珠寶店,交代他們加工一番。”
穿過馬路,街對面就是一家珠寶店。
兩人推門而入,有接待小生迎上來,笑臉熱情洋溢。
“先生,小姐,看首飾嗎?”
白夭看了看身邊的聶混,笑而不語。
聶混一手攬著她,一手插在西裝褲兜里,眉眼高冷掃視一眼。
“讓你們東家來見爺。”
四海城里權貴諸多,能逛的起首飾店的自然也都是非富即貴之人。
接待小生也算見多識廣,從兩人的衣著與神情舉止,能判斷出這對郎才女貌的壁人應該不是普通的富貴人。
他恭敬笑著,引兩人上二樓雅廂,又親自替兩人斟了茶。
擱下茶壺,他笑瞇瞇的示意兩人稍等,安靜的退下去請東家。
屋里沒了外人,白夭素手托腮,狐眸帶笑。
“看來四爺脫了軍裝,就不是誰都認識了。”
聶混長腿輕搭,垂眼點了支煙,煙氣繚繞里,他笑睨白夭一眼。
“當爺是銀元上的大頭人?誰都認識這張臉?”
白夭輕笑一聲,就聽見走廊里有腳步聲靠近,她下意識側過頭,還沒看清過來的人,眼底的笑意就漸漸淡下來。
鼻息間嗅到熟悉的花香味。
白夭唇角微微抽搐,不會這麼巧吧?
“聶四爺登門,小店蓬蓽生輝啊,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看清來人,白夭捏著手包的素指微頓,轉臉看向身邊的聶混。
聶混眉眼淡漠,淺淺勾唇,竟然十分熟稔的跟來人打招呼。
“陶老板。”
一身暗紅色長褂的陶淺之,桃花眸溢笑,跨進門看了眼安靜坐在聶混身邊的昳麗女人,笑的十分燦爛,與聶混搭話。
“早聽聞四爺帶了位美人兒回來,還因此推了跟顧家小姐的親事,哎喲,今日一見,姑娘果真是艷色無雙絕世之姿啊,難怪令四爺如此喜歡。”
“這等美人,必然得是最好的珠寶首飾才配得上,在下懂,過兩日就是聶三爺和顧小姐的訂婚宴嘛,四爺今日來鐵定是……”
打一進門,這張嘴就吧啦吧啦的沒個停。
白夭掩了掩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沒想到,陶淺之竟然混跡凡間,開了家珠寶首飾店。
別說,這架勢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珠寶首飾稍后再說。”
聶混顯然也受不了這等聒噪,淡淡開口打斷他,看了白夭一眼。
白夭打開手包,將玉石取出來擱在桌上,狐眸含著淺笑,看向陶淺之。
陶淺之與她對視一眼,將玉石撿起來,剛看清上頭略顯粗糙的花紋和字眼,就聽聶混語聲清淡的說道。
“小心打磨,做成頸鏈,配最好的玉石點綴,今日傍晚前,爺來取。”
陶淺之指腹摸搓了一下,笑盈盈睇了白夭一眼,似模似樣的將玉石舉起來,對著光線處細細打量,口中稱嘆。
“嘖嘖嘖,好玉,好東西啊!在下懂了,四爺放心,包君滿意。”
聶混牽了牽唇,捻滅煙頭,又神情柔和看向白夭。
“既然來了,順便挑挑首飾?”
白夭當然點頭,笑看陶淺之,柔聲道。
“那就有勞陶老板了。”
陶淺之將玉石收起來,笑的倜儻風流。
“好說好說,二位貴客等著,我這就將小店里的鎮店之寶都呈上來。”
說完扭頭走了,腳步匆匆的模樣,像是迫不及待要狠狠宰客了。
白夭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門外,回頭看向聶混。
“四爺跟他很熟嗎?”
聶混掂起杯盞抿了口茶,聞言淡淡笑道。
“陶淺之算是四海城的新起之秀,陶家先前是做旅店生意,兵荒馬亂時轉行了幾次,最后到陶淺之手里,做大了珠寶店,四海城內非富即貴的女人,漂亮的女人,他都相熟。”
這是說他做生意的本事不錯,且還有些風流。
白夭聽懂,忍著笑點了點頭。
想也是,畢竟是千年的老桃樹妖,鐵定是桃花朵朵開。
化成這副陰柔邪俊的臉,女人哪受得了他身上的花香蠱惑?
不一會兒,陶淺之帶著人,將珠寶首飾送了進來。
白夭起身挑選,他就跟在她身邊,口若懸河說的天花亂墜。
白夭忍俊不禁,不忍心白費他這番心思,真的認認真真挑走了兩匣子。
直到從珠寶店離開,陶淺之笑的眉飛色舞,熱情的將兩人送出門,還招呼著下次再來,見錢眼開的生意人角色被他演的惟妙惟肖。
從始至終,他和白夭,都當做素不相識。
目送一雙璧人漸行漸遠融入人群,陶淺之臉上夸張的笑臉漸漸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