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子祥還是個孩子,他打小就倔,并非是有意…”
“你閉嘴。”
聶混沒看她,清清淡淡訓斥了一聲。
方夫人無語凝噎,抓著聶祥手臂的手都不自覺收緊了,泫然欲泣的模樣像是又怕又懼。
這聶公館里,能讓她這樣失態畏懼的,除了聶大帥,也就是聶混了。
聶混壓根兒沒看她,只眸光深邃盯著聶祥,抬腳上前一步。
聶祥滿腔怒火與憤懣,倒是平添了幾分骨氣,站在原地瞪著聶混。
“你當爺稀罕你這種不知好歹的蠢兄弟?”
聶祥握緊拳頭,雙目嘶紅,“你…”
“不想在聶家呆下去,現在就讓人給你扔出四海城,你看看誰會說一個不字。”
方夫人臉色慘白,連忙搖頭:
“四爺,這不行,子祥是聶家的孩子。”
聶祥眼神跳了跳,抿緊的唇色成一條白線。
“聶家的孩子。”
聶混挑眉,語聲涼漠諷刺:
“當年沒我母親在,你還有命將他生下來?沒我母親在,你們母子倆能進聶家門?”
方夫人與聶祥神情既難堪又惶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是孟夫人心慈,聶鵬坤當年早將爬上床的小方氏一槍斃了。
不是孟夫人護著,方氏早難產死了。
不是孟夫人,方氏還是個生了私生子又見不得人,還被聶大帥厭棄的女人,哪有那福氣抱著聶祥進聶家做姨太太?做今日的方側夫人?
聶混可不是他母親,也沒他母親那麼菩薩心腸,對于所有破壞他父母感情的人,他一視同仁的厭惡。
面對這樣冥頑不靈地聶祥,聶混實在也沒心情教育他。
教育他做什麼?
歪不歪的,還真是跟他沒太大關系。
于是,聶混也沒再看聶祥,只淡淡睨著方夫人,語聲冷漠。
“總歸是你親生的兒子,日后能不能指望的上,也是你自己的事。”
說完這句話,聶混眼神漠然目視前方,抬腳離開了。
孟梟和鄭毅齊齊跟上他,路過方夫人母子倆時,眼神暗晦的掃了兩人一眼。
等主仆三人走遠,方夫人才像是泄了力,若不是聶祥扶著,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母親…”,聶祥扔下黑皮書包,雙手扶住她。
方夫人臉色冷白,努力克制住發抖的手,只是眼睫卻也顫個不停,瞧著既悲痛又無助。
“你別叫我。”
“母親,我沒惹他,是他一瞧見我就上來踹我的,難不成我都不能躲…”
“你閉嘴!”
方夫人嘶聲訓斥,眼眶通紅雙目蓄淚,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從牙縫里咬出來。
“我說過的話,你全都忘到狗肚子里了?!扶我回房!”
聶祥滿腹憋屈,到底是心疼自己母親,他悶著頭,扶了方夫人回房。
房門一關上,方夫人驟然回身,狠狠推了聶祥一把,眼淚滾滾往下落。
“我跟你說過什麼,我跟你說過什麼!!說!”
聶祥垂著眼杵在門邊,面無表情眼眶微紅,喃喃低語。
“要敬二哥,敬四哥,如敬父親。”
方夫人淚流滿面,凄楚的捂著心口,“從你會說話起,我日日都在教你,你為什麼總是沖動,總是不能做個乖巧的孩子!”
'乖巧'兩個字,刺痛了聶祥。
他豁然抬頭,紅著眼與方夫人對視,低低吼道:
“聶家不需要乖巧的孩子,父親也不會喜歡乖巧的兒子!”
方夫人哭聲一怔,滿臉悲涼與怔然。
聶祥肩頭劇烈起伏,抬手指著門外,一字一句壓的極沉痛:
“我聽母親的話,我得到了什麼?!因為我小時候話少內斂,父親從不正眼看我!因為母親要我讀書,父親就不讓我進軍營,我不能像三哥一樣帶兵,我不能建功立業,也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像個真正被聶北軍敬重的聶家少爺!”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沒法給母親撐腰!沒法給小七撐腰!我們母子三個在聶公館里,才如此小心卑微!說是主子,更像是半個奴才!”
“明明我才是父親最小的兒子,可無論什麼時候我都要看兄長的眼色!我不能出頭!也不能忤逆他們!哪怕是聶混當眾踢我個跟頭,我也只能低頭道歉是不是?!”
“母親,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聶祥氣到最后,低低嘶吼,眼里的淚也滑了下來。
母子倆俱是滿面淚水,相視了好一會兒,方夫人漸漸止住哽咽,心口痛的都要碎了一般。
她上前兩步,抖著手將聶祥抱進懷里,輕輕順著他后腦和后頸,語聲凄哀苦澀。
“子祥,母親不用你撐腰,母親只要你活著…,你只有乖巧聽話,才能平安活著,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他不甘心。
憑什麼?
明明都是父親的兒子,憑什麼他和三哥四哥都不同!
“子祥!”
方夫人哭著喚了一聲,用力錘了下他后背。
“你跟你三哥不一樣,他是沾了二爺身殘的光,大帥不得不帶他入營。”
“如今四爺也立穩了腳跟兒,他不會放任你三哥繼續與他抗衡,大帥向來就偏心孟夫人的兒子,四爺去對付你三哥一個就好了,你別再傻乎乎的往槍口上撞!”
“只要你父親還在,二爺和四爺就是踩在我們頭頂上,即便是你三哥再能干,也越不過他們去,你懂不懂?!”
聶祥咬著牙沉沉喘息,眼底都是憤恨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