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生多問一句,您心性這麼沒個定數,當初,是怎麼熬過千百年的歲月,還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的?聽說你資質頗高,比同類修行都要事半功倍是吧?”
再怎麼資質頗高,就憑白夭蘇醒沒多久,就跟人結天地婚契這心性,她能去九重天,也屬實是讓人匪夷所思。
白夭聞言,頓時心生尷尬,抿嘴笑著,徐徐道。
“實不相瞞,我也覺得,若是沒我師父在,我怕是再熬幾千年,也難上九重天。”
陶淺之:“……”
他還能說什麼?
只能感嘆一聲命運作弄啊。
白夭舔了舔唇,默默抿了口酒,垂下眼緘默,腦子里回想著過去的事兒。
當年她初入人世,秉性純稚頑劣,若非有師父盯著她,還不一定會闖下多少禍事。
后來她遇上武平海,還執拗的非要纏著武平海結天地婚契呢。
雖然最后,還是被那冰山給一點點磨的斷了念。
可得益于此,她才成功踏過阻攔她飛升的劫,放下執念去了九重天。
結果,到了九重天,正趕上龍族祭魂要喚醒玄龍的那幾年。
那會兒女媧與一眾仙人百般刁難,阻止龍族祭魂,最后還是令破釜沉舟的龍族得逞。
玄龍蘇醒后,誅仙又協力阻止玄龍至太虛歸位,九重天上亂的不得了,天狐族內更是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十分關注玄龍這只上古獸神,追溯到他隨天地衍生之初的細枝末節,都口口相傳甚為詳細。
她就是在那樣的混亂中,從旁人口中得知,實則是玄龍早先有蘇醒征兆時,一縷元魄覺醒,從而化入人世歷劫而去。
而那縷卷入輪回的元魄,由司命星君廢寢忘食的翻查,最后證實了,就是武平海!
說白了,就是上古大神蘇醒前,做的一場夢。
得是多強大的古神,做夢都是在歷劫啊?
九重天上誅仙都驚呆了!一定要阻止元魄回歸,如此才能削弱玄龍與龍族的力量。
白夭當然也驚呆了!
但她跟別人驚的點不一樣!
她驚的是,武平海竟然是玄龍!
這得是什麼天道緣分?她這算不算是峰回路轉了?
于是,她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偷偷摸摸接近玄龍,既激動又忐忑,想試探一番玄龍大神是不是記得自己的'夢',識不識得她白夭?
事實證明,那縷元魄沒歸體的玄龍,不識得她。
當時正率諸多部下竭力要與九重天討說法,替龍族沉冤昭雪的玄龍大神,壓根兒也沒心思搭理她。
回想起前塵往事的磕磕絆絆,白夭不由心情沉重,長長嘆了口氣。
她替自己斟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大有借酒澆愁的架勢。
結果,這一杯酒下肚,心中的酸悶仿佛更憋人了。
后來呢?
后來她師父要渡劫,她斬了修為渡師父,幻滅了,她跟玄龍也就沒后來了……
“你沒事兒吧?”
許是安靜了太久,陶淺之側頭瞧見她一臉郁色猛灌了杯酒,不由暗暗挑眉。
直覺白夭怕是想到了什麼煩心事,不由開口詢問了一句。
白夭抬手揉著胸口,淡著臉搖了搖頭。
“沒事。”
這反應,可不像是沒事兒的。
陶淺之咂了咂嘴,該不會是因為天地婚契的事郁悶?
這麼想著,他嗨了一聲,嬉笑安慰道。
“其實也沒啥,結了就結了唄,大不了回頭出了變故,你要是因愛生恨不死不休的時候,我攔你一把,助你斬斷這份情緣就是了。”
“放心啊,我是過來人,總有法子幫你的,其實也不是壞事,成長嘛,總是得磕磕絆絆多經歷經歷,痛一次,日后就知道防著了,不會再犯這種錯了,是不是?”
“這叫福禍相依,看開些,趁著沒出變故,好好享受美好生活,日后等你放下了,回頭再看,還有個好念想。”
白夭揉著心口,疏解了心里的郁悶酸楚,聽他這番話聽的怪不順耳的,忍不住蹙著眉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盼人點兒好?心腸怎麼這麼陰暗?我就一定會將日子過成悲劇?你怎麼就知道聶混下輩子下下輩子不會再迷上我?”
陶淺之被堵的無語凝噎,看她心情不爽的模樣,咂了咂嘴也沒反駁。
只不耐的擺了擺手,隨口敷衍她。
“是是是,你魅力無限,你天生惑人的,甭管聶混轉世多少次,總歸都會對你癡情不改,生生世世迷戀你,成了吧?”
情之一字,旁人多說無益,唯有事到臨頭親身經歷了,才能看透。
白夭繃著臉沒理他,澄黑眸光中似有一縷幽藍掠過。
其實,不管是武平海,還是玄龍,以及聶混。
說到底,終歸都是因為她貪戀塵世的心性不改,一離開師父的管束,就開始蠢蠢欲動。
興許,她是真的不適合九重天,只適合在人間,做個隨性忘我任性自在的小狐妖。
至少現在,她依從了自己的內心,與聶混結天地婚契,是一點都不惋惜不后悔。
反倒覺得很快樂,還想一直這麼生活。
思及此,白夭心情突然敞亮了,她自搖椅上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沖陶淺之擺擺手。
“今晚就到這兒吧,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