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半仙兒此人心懷叵測,自然是不值得重用。
但先留著他,日后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倘若他再生出別的小心思,再殺了也不遲。
收斂心神,就聽院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隔著垂落的竹簾,依稀能看見幾個人影,鄭毅立在廊下傳話。
“四爺,沅省三城主將前來拜謁。”
聶混靠進圍椅中,聲腔淡漠。
“進。”
藺杰當先掀起垂簾,等幾人陸續進了屋,他才尾隨其后,撂下垂簾。
“見過四爺。”
以岳鴻鵠為首的三城主將,齊齊抱拳行禮,聲腔渾厚氣勢十足。
聶混淺淺勾唇,鳳眸含笑望著岳鴻鵠,當先開口。
“岳中將,身體可好?”
上來就關心岳鴻鵠身體好不好,這問候屬實有些奇怪,一時另三人神情怪異。
岳鴻鵠幽黑的眸子跳了跳,面上不動聲色,點頭笑應。
“多謝四爺關心,屬下一切都好,倒是四爺此行舟車勞頓,是該好好歇歇,不如,明日屬下等再擺宴替四爺接風?”
聶混淺笑搖頭,“擺宴就不必了,爺奉命直管川沅兩省,政務上有些忙,待不了兩日就得啟程回安城,這趟親自過來,也是為走走場面,時間緊迫,下回再與你們吃酒。”
他這話,好似川沅兩省八城,日后就都歸他聶混所管了。
作為聶勛一手帶出來的心腹,岳鴻鵠三人自然不樂意聽。
岳鴻鵠還沒說話,安城主將許躍先按捺不住開了口。
“四爺奉命直管川沅兩省?這怎麼跟我等收到的消息不同?”
“嗯?”,聶混似笑非笑盯向他。
許躍繃著一張國字臉,微微昂起下巴,粗聲接著道:
“我等收到的消息,是說三爺要迎娶顧家小姐,留在四海城辦喜事,不日便會帶著三夫人歸來。”
“昨日喜事已經辦完了,想必三爺也快回來了,怎麼大老遠的,還勞的四爺親自跑過來一趟?可是對我等管理督查之職,不放心?”
他說這番話時,語氣和神情都算不上恭敬。
鄭毅看的眸色微厲。
藺杰也瞇了瞇眼。
聶混倒是也沒惱,只噙著笑與許躍對視,開口時聲線低緩:
“對你們不放心倒是其次,只是也受帥令所囑,掌管川沅兩省,必然得做到事事親力親為。”
許躍蹙眉,張嘴要說什麼,被聶混不疾不徐的提高聲兒打斷:
“唔,這事兒先不提,不過,聶勛留在四海城辦喜事是沒錯,可他不日便會回來這話,聽誰說的?大帥可下了這令?”
許躍一噎,不由看了身邊的硝城主將張庚一眼。
張庚眼尾掃他,也沒出聲兒,只輕輕搖了搖頭。
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聶混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張庚,鳳眸微動,繼而盯向立在前頭的岳鴻鵠。
沒等到許躍再出聲,岳鴻鵠再看聶混直直盯著自己,像是在等他回話,不由眼皮子一跳。
心里忍不住暗罵許躍莽撞。
這會兒挑釁完聶混,卻又接不上話,還得自己來給他擦屁股。
岳鴻鵠心里咬牙切齒的罵娘,但面上卻沉穩如山,斟酌著開口:
“四爺,早先三爺率領我等打下沅省時,大帥可是當時便默許了三爺掌管沅省的軍政大權,這都過了兩年了,三爺雖是留在四海城娶親,自然是娶完了親,就該回來了,大帥也不曾下令就剝奪了三爺在沅省的掌權之職啊,故而,許躍想的,也沒錯不是?”
聶混聽完他這番話,低低笑了一聲,長腿杵地站起身來,一字一句反問他:
“大帥沒下令剝奪,三哥在沅省的掌權之職?”
他比岳鴻鵠高出半個頭,岳鴻鵠不得不微微抬眼看著他,聞言,遲疑的點了點頭。
聶混含笑挑眉:
“那大帥又下令,讓爺執掌川沅兩省,難不成,是讓爺管著三哥?”
岳鴻鵠三人齊齊變色,“四爺,這…”
“三哥還回不回沅省來,什麼時候回來,大帥不曾下令,爺倒是不清楚。”
“不過,當下的帥令清清楚楚,川沅兩省,如今歸我聶混管,爺問你,是與不是?”
許躍與張庚紛紛蹙眉,盯著岳鴻鵠的背影沒接聲兒。
這話,岳鴻鵠自然沒法否認,只得沉著臉點點頭。
“是。”
聶混負手而立,笑了笑。
“既然如此,爺來沅省巡查,自是分內之事,是不是?”
岳鴻鵠垂眼蹙眉,“是。”
“嗯,你們三個主動來見爺,也省的爺再派人去一個個傳喚,此次來,可有什麼政事要稟?”
岳鴻鵠喉結滾了滾,沒出聲兒。
他們來,也就是走走過場,必要的時候,給聶混鬧個沒臉,怎麼會真的跟聶混稟報沅省內的政事?
那不等于叛主了?
對聶混低頭。
聶勛回來,鐵定饒不了他們。
見他不說話,聶混眼睫眨了一下,舌尖兒輕抵牙根兒,聲腔冰寒徐緩。
“岳中將,沒有事要稟?”
“許中將和張中將,也沒有?”
三人齊齊緘默搖頭,岳鴻鵠垂著眼低低回話。
“四爺,沅省近日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些許小事,屬下等都能處理,實在無需四爺費心勞神。”
“那你們來做什麼?”,聶混鳳眸幽黑。
“屬下等…”
“沅省新換了督軍,政務上竟然沒得可交接?該說三哥治下有方?還是該說你們,玩忽職守?”
岳鴻鵠瞳孔微縮,“四爺,屬下等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