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里又傳出聶混漫不經心的語聲。
“岳鴻鵠的癲病也不是爺讓他患上的,暗殺張庚的人,也不是爺派出去的,你非要往爺頭上按,是不是有些欲加之罪了?”
聶勛咬牙氣憤,“不是你從中挑撥!事情能到今天這一步?!你一來沅省就斃了許躍的事,你怎麼不提!”
聶混嗤笑一聲,“許躍目無軍法,他的死,我可是給父親打了報告的,父親還沒說什麼,輪得到你來審問我?”
他的目中無人,囂張不屑,令聶勛震驚。
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痛心疾首。
“聶老四,你想要地盤兒大可去跟老胡家搶,跟老武家搶,你算計自己兄弟,算計自家軍中部下,算什麼本事?你簡直不可理喻,冷血無情!”
屋里靜了一瞬,白夭蹙著眉正要掀起簾子,聽見聶混冷冽漠然的聲腔似嘲似諷,再次傳出來。
“我冷血無情?”
“你聶勛,又是什麼熱血有情的好東西?”
第162章 我怎麼會不向著你?妖是很護短的
白夭掀簾子的手頓住,屋里的聶勛像是被摁住了喉嚨,兄弟倆的爭執聲,以聶混的諷刺結尾。
緊接著,腳步聲漸漸靠近,白夭往旁邊側了一步。
簾子自內被人甩開,許久不見的聶三爺氣勢洶洶地走出來。
他一條長腿邁出門欄,看見立在門邊靜美如畫的姑娘,另一條腿邁出來的動作便緩了緩。
白夭素手交握,姿態溫婉恬靜,低垂的睫影在她眼尾上揚的眸子下,投下兩把扇影。
見聶勛站著沒走,白夭眨了眨眼,緩緩掀起眼睫,淺笑與他對視,點頭打了聲招呼。
“三爺好。”
聶勛剛毅的下顎線緊繃,眼神莫測晦暗又透著三分愕然,緊抿的唇角像是在強自壓抑怒火,對著她也點了點頭,尚算平和的回了一聲。
“白姑娘也在煙城。”
白夭唇角牽了牽,聲線柔細。
“出了這麼多事,四爺勞神勞力,我自然是要陪著他的,他這個人,不是很會照顧自己。”
她身后,鄭毅和孟梟齊齊抽了抽唇角,連忙垂下眼,心里對著白夭豎了個大拇指。
聶勛微張嘴,淺淺吸了口氣,像是覺得白夭這話有些可笑,他冷冷勾唇,點了點下顎,語氣意有所指。
“四弟是勞神勞力了,整出這麼多事,難為他了。”
白夭面無波瀾,像是聽不出他話里的嘲諷,也沒接他這句話,只淡淡笑著不輕不重地回他。
“三爺一路披星戴月緊趕慢趕,想必也十分勞累,難免會火氣大,應該好好休息一番,相信等您明日緩過來,自然也就不會跟四爺置氣了。”
聶勛被她噎的一口氣堵在胸口,聽白夭又輕輕柔柔替聶混解釋了一句。
“四爺最近也是雜事諸多,沒日沒夜的忙,沒能歇好,郁火煩躁,說話的語氣才會壓不住,并非有意要與三爺爭執。”
“都是親兄弟,沒必要為了幾個外人急赤白臉的嗆嗆記仇,相信大帥知道了也不會樂見,三爺您說是不是?”
周遭一片詭異的寂靜。
聶勛定定看著面前的溫婉伊人,舌尖兒頂了頂腮,明知道她這一番話是有意偏向聶混,給他添堵的。
他本應該氣怒甩臉子,可不知怎麼的,就是氣不起來,甚至還有些無言想笑。
最后,聶勛舔了舔唇,轉開臉,長腿闊步的走了。
跟著他離開的親兵,若有似無打量白夭的眼神都復雜極了。
孟梟和鄭毅憋著笑對視一眼。
“白姑娘,說得好!”
小青蛇從白夭披散的發絲里鉆出頭來,對著聶勛離開的方向吐了吐信子。
白夭面上淺薄的笑意微斂,沒有理會兩人,掀簾子進了屋。
堂屋里,聶混端坐在飯桌前,正獨自酌酒,眉眼冷峻神情淡漠的姿態,像是根本沒把跟聶勛的爭執放在眼里。
小青蛇聞到飯菜香,呲溜一下從白夭身上下來,扭動著靈活的蛇身,爬上飯桌,一頭扎進了煎蛋餅中。
聶混倒酒的手一頓,淡淡撩了它一眼,如今已經全然能漠視一條蛇在自己的飯桌上大快朵頤。
“聶勛來了,沅省的事,四爺都辦完了嗎?”
白夭撫著旗袍裙擺在他身邊坐在,單手托腮眸色柔和,靜靜望著聶混清冷的側臉。
“嗯。”
聶混抿唇一笑,聲線清潤。
“十之八九盡在掌握,他是應著送舊部下后事回來的,張庚這個時候出事,倒是給他一個逗留的機會。”
“不過,大帥沒給他下調令,待不了多久他還得回四海城,沅省,還是爺在管。”
白夭澄澈的眸子微漾,視線在他眉眼間流連了兩瞬,淺淺勾了勾唇。
“勝了一籌,你卻不見高興,四爺有心事?”
聶混握著酒壺瓶頸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緊,指腹輕輕摸搓著瓶身。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開口,白夭也沒再追問,只是撿起他面前的箸子,替他夾了菜,柔聲哄道。
“倘若不愿提,自然也就不必再想。”
“跟人吵了架,換了誰都會心情不好,大面上來說,總歸是四爺贏了,又何必讓自己再不痛快呢?”
聶混垂眼笑了一聲,歪頭看她,似笑非笑道。
“你都替爺埋汰他了,爺得意還來不及,就無需你再來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