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混唇角牽著笑意,沒有否認。
“我母親生前,就很喜歡薔薇。”
說著,他昂頭看了看大片的薔薇花叢,聲線低了低,“她養護薔薇,就像是養護自己的孩子,她其實很喜歡女孩子,爺曾有個妹妹的。”
白夭是頭一次聽他說起這個話題,不由怔了怔,欲要問,聶混一直牽著她的手,轉身往堂廳的方向走。
白夭沒忍住,小聲問他,“是五小姐?”
所以聶祥才排行老六?
可聶混的妹妹,卻是從沒人提起過。
聶混搖了搖頭,“生下來就沒了,連個名字都沒有。”
白夭側著頭,眼睛一直落在他面上,從他面無表情地冷漠面孔下,聽出了語氣中的絲絲暗啞。
進了前廳,孟梟幾人已經沒了人影,白夭便跟著聶混一路上了三樓,回到兩人之前住的主臥。
關上門,白夭回身看向正在褪下軍裝褂子的男人,細聲接著方才的話。
“提起那孩子,四爺看起來有些難過。”
聶混拎著袖管的手一頓,隨即回頭沖她笑了笑,扔下軍裝褂子,繼續解襯衣紐扣。
“多少會有一些,畢竟是一母同胞,曾在母親腹中一起呆過幾個月的。”
白夭更驚訝,“雙生子?”
聶混點了點下顎,見她一直問著這個話題,便從頭與她說起來。
“那時母親的身體已經很不好,孕育雙生子很吃力,我比那孩子要強壯一些,或許是掠奪了她太多的養分,也或許是爭搶了先出生的時機......”
說到這里,他話頭又停了停,單手撐在胯側,眼神微怔。
“我想母親當時應該十分難過。”
“她不喜歡聽人提起那孩子,就裝作她不曾存在過,所有人便都順著她了。”
“但大帥還是讓人喚聶祥六少爺。”
“母親那天臉色就不是很好,她其實很喜歡女孩子吧,倘若爺的命不是那麼硬,說不定她也不會...”
“命格這種東西,豈是人能左右的?”,白夭越聽越揪心,連忙開口打斷他。
見聶混看過來,她舔了舔唇瓣,踱步上前,揪住他襯衣下擺,眼睫掀起,目光柔和與他對視。
“誰跟四爺說的?”
“嗯?”
“有人跟你說,你命硬,克死了那孩子?”
聶混挑眉,淡笑搖頭。
“誰有這種膽子,大帥頭一個斃了他。”
白夭牽了牽唇,目露嗔怪,“那你怎麼能有那種想法。”
聶混眸光閃爍了一瞬,輕笑一聲,抬手撫了撫她面頰,笑語隨意散漫。
“不過是順口一說罷了,你還能當真了。都是幼年時受母親的影響,對你們那行當也略懂皮毛,難免自己多想,不必放在心上。”
白夭抿了抿唇,狐眸淺彎,垂下眼替他將襯衣褪下來。
她想,或許聶混之前對修道一行的領會都是半信半疑,并不太放在心上。
但自從遇見她以后,他心中對這些,已經是全然相信了,所以有些事,心態和想法上,也就難免會受影響。
正如他方才所說,他的命格霸道,至陽至烈天命孤寡,會防克一切阻礙他利益的存在。
譬如防克陰邪害人之物,防克敵人,防克爭奪他養分的胎靈,防克他爭奪帥位的阻礙,如聶鵬坤的其他子嗣。
可即便他的孿生妹妹,就是因他而死,又如何?
畢竟當時的他們,也只是在爭奪活下去的希望,并沒有想要害死對方。
故而,她也不希望聶混會覺得,他會克死他的親人。
就算他真的會,這是聶夫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也會一直陪在聶混身邊。
白夭想的入神,突聞男人笑語溫醇,在她耳邊問了一句。
“要陪爺一起洗嗎?”
她恍惚回神,細聲應下。
“嗯。”
聶混悶笑,俯身將她抱起來,抬腳向洗漱室走去。
第167章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有點難過
這天深夜,聶混熟睡后,白夭悄無聲息離開臥房,來到了庭院。
她站在薔薇花叢前,立了許久,感應不到任何異常,便抬腳又走出院外。
幾乎是她踏出門的下一瞬,便感知到了異常,淺薄的,陌生中透著絲微的熟悉。
她走向院墻外,看著出現在暗影中的人影,淺淺嘆了口氣。
“聶夫人。”
聶夫人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站姿像個舊時的大家閨秀。
今日的她,一頭烏發也盤了起來,比上一次看到的那個披頭散發的實體大靈,要更像個常人。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清白如霜雪的膚色。
此時,她正望著白夭溫婉含笑,頭上是一簇從院墻里攀爬下來的薔薇花。
“白姑娘看起來,是在尋我嗎?”
白夭輕柔一笑,抬腳走近她。
“魂靈與心之所系的血脈親人會有感應,四爺回四海城,我想,夫人怎麼都是要來看他的。”
即便她知道,她見不到聶混的面,但她也一定會來。
聶夫人也沒有意外,面上笑意不變,語聲溫柔。
“我想去看阿禮,可他好像沒有回來。”
“二爺留在川省,他的腿正在恢復,相信過不了多久,等夫人再見他時,他已經能如常行走了。”
聶夫人面上笑容微斂,眸中水光波瀾,滿是動容,一臉誠摯的向著白夭福了福身。
“多謝白姑娘。”
白夭哪里敢受她的禮,自是側身躲開了,無奈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