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都是實打實的,摻和進來就免不了損兵折將,沒人會為了不值錢的人情白白賣你這個面子。”
但當初,他若是沒給武廷輝做下這兩份人情。
武廷輝今日,鐵定是一口回絕他。
“胡東軍從我們手里打下昌省,眼下是握著九省,無論是領地還是兵力,我們都沒有勝算。”
“跟老武家結盟,是必要的。”
很快,聶混做下決斷,撿起鋼筆,在信紙的幾條條約上,劃去了兩條,然后反手丟給孟梟。
“去,按這個回他,讓他立刻調兵,支援邊線,包抄過去,將胡東軍夾在中間打。”
孟梟接住那信紙,低頭看了兩眼,略顯遲疑。
“四爺,這幾條,大帥怕是...”
聶混搖頭,“先擊退了胡東軍,定下大局,其他的,怎麼都是要等面談的。”
到時候,戰事已平,自然還有砍價的法子。
請人幫忙,給利益,是必然的。
大面上不吃大虧,已經算是很好。
孟梟提了口氣,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他走得急,從溜上樓的小青蛇身上一腳邁過去,好懸沒踩著它。
小青蛇回頭掃了他一眼,也沒太在意,徑直游動著進了書房。
翻金花紅底的西洋毯,通體漆綠游動著的蛇身十分打眼,聶混掃了它一眼,淡聲問鄭毅。
“聶祥那邊,有什麼異常?”
鄭毅聞言怔了一下,下一秒反應過來,連忙回道。
“沒什麼異常,說是之前有段日子總去民區那邊,那里有個女學生,似乎在學院跟六爺關系不錯,只是后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輟學了。”
說到這兒,鄭毅語聲緩了緩。
“四爺,眼下邊線戰況不好,大帥又重傷,咱們還是別放精力在沒必要的人身上吧。”
聶混站起身,淡淡睨了他一眼。
“你說得對,爺的確沒工夫管他們的閑事,但時局不穩,未免他們再惹出事來添亂,調一隊兵去主樓那邊吧,告訴他們,最近誰都不許出門了。”
鄭毅張了張嘴,遲疑開口。
“都,都不許出門?”
“方夫人和聶祥倒還好說,三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回趟顧家,還要去醫院看望顧紹華,這也攔著?”
聶勛的老婆和岳父家,聶混自然也不想多管。
“那就讓她自己選,要麼回顧家去住,要麼老實待在聶公館里。”
鄭毅點頭應下,扭頭就去按指令辦事。
書房內靜下來,聶混眼睫低垂,看著費力爬上書桌的小青蛇。
“什麼東西纏著聶祥,你可探查清楚了?”
小青蛇豎起上半截蛇身,綠豆大的漆黑蛇眼與他對視,嘶嘶吐著信子。
聶混見狀,捏了捏眉心。
“要麼你就現個身,爺可聽不懂蛇語。”
他話音一落,書房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聶混頓了頓,掀眼皮看過去,就看見一縷青煙盤繞,隨即書桌前出現個長發披散的少年。
只不過,這少年赤著上身,腰部以下是條幽碧色的蛇尾。
聶混修眉斜挑,有些意外滕嵇竟然是這副形態。
滕嵇撩了撩垂落在面頰側的長發,開口回他之前的問話。
“勾著聶祥那東西,是個冤鬼,就是方才鄭毅說的那個跟聶祥關系不錯的女學生,家里窮,要把她賣了給哥哥換媳婦兒,那女學生不肯,被父母和哥哥綁到買主家。”
“那買主是五十多的老木匠,有個傻兒子,那女學生要死要活的,就被這老木匠和傻兒子給玷污了,一時想不開,咬舌自盡的。”
簡單復述了這冤鬼生前的死因,滕嵇抱著臂,繼續說道。
“通常這種含冤而死,又是自盡的冤魂,戾氣都很重。”
“不過這小姑娘年輕,跟聶祥情竇初開,聶祥去找她,她見了聶祥就更舍不得離開,施法迷著聶祥,讓他不知道自己已死,還和聶祥糾纏起來。”
“聶祥眼下就是不知道對方是個冤魂,還跟小姑娘郎情妾意的,私底下總偷偷去見她。”
“大致就是這麼個情況。”
聶混聽罷眉心蹙了蹙,多少有些心下膈應,看著滕嵇沉聲問道。
“你有沒有法子化解這件事?”
滕嵇干脆的搖頭,雙手抬起,在自己身上上下比劃了一下。
“我這副姿態,也不能現身啊,化作蛇的時候,是沒法施展法術的。”,言罷,他提議,“或許,你可以去問問秦合。”
聶混幽黑的瞳眸微動,輕輕頷首。
“我知曉了,多謝。”
滕嵇聳了聳肩,繼而在他書房里游走了一圈兒,這才重新化成小青蛇,從門縫里鉆了出去。
聶混獨自坐了片刻,這才起身從書房出來。
兩三刻鐘后,鄭毅從主樓返回,立在主臥外廳里回話。
“都很配合,只聶祥略有意見,不過被方夫人壓制住了,三夫人那兒,什麼都沒說,只派人回顧家去送了封信。”
聶混立在窗邊抽煙,聽完也沒多說什麼,只又交代鄭毅。
“你代爺去見黃半仙兒,領他私底下見見聶祥,讓他替聶祥化解些陰私事。”
“讓黃半仙兒見聶祥?”,鄭毅詫異,“四爺,若是回頭聶祥亂說話,扯給大帥聽...”
“他若知道自己被什麼東西纏上了,也就沒心思亂嚼舌根兒,去辦吧。”
那黃半仙兒到底有多大能耐,他也想看看。
鄭毅沒再多嘴,應聲去了。
武廷輝同意的結盟的電報,是在當天夜里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