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屏住呼吸,悄悄靠近,聽見少年略顯焦灼不安的急促低喚。
“小曦,小曦?小曦你在哪兒?”
顯然這是個女孩兒的名字。
她想,聶祥當然是找不到那姑娘了,因為她早已經被黃半仙兒強行渡化了。
白夭伸手正欲掀開掀開漁船的布簾,聶祥卻突然從里面又沖了出來,面面相對,少年猩紅的眸光怔愣。
“你...你怎麼在這里?”
白夭氣定神閑地打量他,未及她開口,聶祥忽的臉色一變,緊緊盯著她。
“是四哥讓你來的?!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小曦?!是不是你把她藏在這里的消息告訴她父母的!!”
因著兩人之前的隔閡,聶祥并不吝嗇于以最壞的心思設想白夭。
白夭眼睫眨了眨,纖秀的眉梢輕挑。
“清醒一點,你的記憶都出現混亂了,你忘了,小曦早就死了,在你把她藏到這里之前,她就已經死了。”
那女孩兒是先遭遇了劫難,含冤而死,才纏上的聶祥。
她想,聶祥不知道小曦是冤魂,得知小曦要被父母賣掉時,才將她藏到的這里。
少年少女情竇初開,熱血上頭,是很容易做下錯事的,聶祥正因此,才被迷了心竅,更察覺不出小曦的異常之處。
此時的聶祥,正瞪著眼恍惚搖頭。
“她沒死,她沒死!今天上午我們還在一起!是我回聶公館時遇到了你跟四哥,你從中挑撥,四哥才懷疑我,派人查到的小曦!”
“是你!都是你們!你們逼死了小曦!!”
白夭十分意外的打量他,搖頭嘆息。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倒也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我這個人吃齋信道,從來樂于助人,很心善的。”
聶祥竟然將小曦的死,都怪罪到她和聶混身上了。
這可不好。
他該不會還以為,孟梟交給他的那些有關小曦死亡的調查文件,都是聶混偽造的吧?
想到這種可能,白夭的心情不太愉悅了。
聶祥還生生撲上來,一把拽住白夭臂彎,紅著眼質問她。
“小曦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多管閑事!!你們害死了她,你們害死了她!你們這些殺人兇手!”
白夭被他這近似瘋癲的怒吼聲震的耳膜生疼,眉心蹙起來,手腕一翻,輕巧的掙脫開他的桎梏,隨手一揮,掌風撲到聶祥面上,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拍在了船艙門沿上。
‘砰——’地一聲肉體碰撞聲,整艘小船都晃了晃。
白夭站在船頭,身形穩立,見聶祥滿眼仇恨,還要憤起撲過來,她素手一抬,曲手成爪,輕而易舉壓在他額心處。
她的手臂纖細,但掌控聶祥的力道,卻不容他掙脫。
聶祥眼底血絲漸漸密布,面目猙獰的瞪著白夭。
“放開我!我要替小曦報...”
白夭抬腿就是一腳,一點兒沒收力,正踹在聶祥小腹上。
比她還要高一些的少年,被她這一腳踹的,凌空摔進了床艙內。
白夭緊跟而入,在聶祥掙扎著起身前,一腳踩在他胸口,指尖掐訣,施法穩住他。
凝白的光霧朦在聶祥面上,他瞳孔微敞,目光空洞,整個人如斷了線的木偶,平躺在船板上。
白夭見狀,微微俯身,與他四目相對。
狐眸中幽藍瑩澤閃爍,語聲清冷而空靈。
“小曦已經死了,糾纏你的只是她的魂魄,她現在已洗去前塵舊怨,去到冥府投胎轉世,過新的生活,前塵往事都不在與你相干。”
“你該放下了,醒過來吧,聶祥。”
聶祥眼神空洞,睫翼卻微微顫了顫,木然喃喃重復了一句。
“小曦死了...,我該放下。”
白夭朱唇微抿,細細看了眼他與聶混如出一轍的唇形,頓了頓,語氣柔和了一些。
“聶混的確很孤高,有些不近人情,對你也很兇,你的事,他看似不在意,卻也沒疏忽。”
“聶祥,你四哥這個人,本性很仁義的,他心里是拿你當弟弟的。”
聶祥麻木點頭,“四哥很仁義,在意我,拿我當弟弟。”
白夭沒再繼續給他洗腦,她多說這幾句,不過是想讓聶祥知道,聶混并不像他們所看到的的那樣冷漠無情。
她直起腰身,緩緩收回踩在聶祥胸口的那只腳,輕聲哄他。
“睡吧,睡醒了,就一切恢復如初了。”
聶祥緩緩合上眼,熟睡的姿態,安靜乖巧。
白夭靜靜看了他兩秒,隨即轉身離開。
她從聶祥的夢中撤離,睜開眼時,抬眼就對上聶混幽黑深邃的眸子,男人面廓冷峻,神情嚴肅,緊緊盯著她,像是怕她出什麼事一般。
見她睜開眼看過來,聶混淺蹙的眉宇舒展。
“怎麼樣?沒事吧?”
白夭抿唇淺笑,輕輕搖頭,轉身往床尾走。
“沒事,我進了他的意識境,給他洗了洗腦子,撥正了觀念,等這一覺醒來,他就能想通了。”
聶混跟著她離開床邊,聞言點點頭,又沉聲追問了一句。
“不需要再做什麼其他的?”
白夭精巧的下顎搖了搖,“還得跟方夫人談一談。”
“跟她?”,聶混眉眼微厲,眼底的厭惡顯而易見。
白夭見狀,心緒微動,淺淺勾唇。
“四爺去樓下等我吧,我來跟方夫人交代就好。”
聶混沒多言,回頭掃了眼依然沉睡的聶祥,隨即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