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瞳眸微深,“剝脫了它,你就還是原本的你。”
秦合苦笑牽唇,“如何剝脫?放不下的。”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就算能剝脫,丟失了一部分自我的人,又怎麼能稱之為原本的自己?”
“我是秦合,秦合就是無法旁觀族人滅絕之難,秦合就是一定會為姑姑和族人復仇的,我就是那樣的秦合。”
“倘若無視了滅族之難,無視了姑姑和族人的慘死,那我又如何算得上是秦合?”
白夭抿唇未答,這番話,仿若醍醐灌頂,讓她瞬間恍悟了什麼。
對,玄龍是上古大神,睡覺做個夢都能元魄出竅投入凡間去歷劫,如她們這般的后修仙人,自然不可比擬。
她們不能拿捏自己的心魔,但玄龍是能的。
無論他是如何剝脫自己心魔的,總而言之,作為聶混的那一部分從玄龍那兒分離出來,聶混是聶混,但玄龍,就已經不能是全部的玄龍。
玄龍剝離心魔,是因為他無法自滅這心魔。
倘若渡劫失敗,作為聶混的這縷元魄歸體,玄龍本尊會受重創。
白夭產生了個大膽的想法:那個時候,聶混的意識,能不能吞噬玄龍的主體?
她想的越深,越心驚。
她心緒紊亂的厲害,心跳急促,豁然站起身來。
渡劫成功,聶混歸體,玄龍會實力大增,那聶混的意識就只能被玄龍克化,徹底消失。
渡劫失敗,聶混歸體,玄龍會實力受創,聶混作為他的心魔,就有辦法反過來吞噬玄龍本尊的意識。
所謂合二為一,不止是有聶混向玄龍低頭,這一個結果。
可是,萬一渡劫失敗了,聶混就此煙消云散...又該怎麼辦?
“龍鱗!”,她低喃一聲。
秦合不明白她突然反常的行為是因為什麼,故而蹙眉反問了一句。
“什麼?小白?”
白夭眼睫輕顫,恍惚回神,輕輕看了他一眼,喃喃回道。
“沒什麼。”
從秦合的房間出來,白夭魂不守舍地上樓,回到主臥,她化出那只收納了龍鱗的囊袋,淺淺提了口氣。
是啊,龍鱗。
聶混也是玄龍的一部分,危難之時,用龍鱗護住他,應該不難。
這麼想著,白夭幽深的眸底藍光閃爍,心里,像是已經定了什麼念頭。
聶混是翌日清晨回來的,一夜未歇,他眉宇間略顯疲憊。
推門進屋時,抬眼就瞧見蜷縮在外室沙發里的人。
四目相對,他目露無奈,抬腳靠近白夭,隨手摘了軍帽扔在茶幾上,溫聲問她。
“還在想昨天的事?”
白夭卷翹的睫羽動了動,伸出玉臂挽抱住他脖頸,整個人貼進他懷里。
聶混微微詫異,一手攬抱住她,輕輕順著她脊背。
“夭夭...,爺想過了,這件事...”
“我也想過了,聶混。”,白夭輕輕打斷他。
聶混收住自己的話,靜靜聽她說。
“我只跟你說一句,你要時刻記著,無論到了時候,到了什麼境地,你要堅定自己的本心,你要知道,你是聶混,你只能是聶混。”
“白夭,只認聶混。”
聶混鳳眸里微光爍爍,好半晌,他輕輕蹭著白夭的面頰,低嗯一聲。
“嗯,放心,我不會向玄龍低頭。”
得他這句話,白夭心頭真的像是松了口氣,她緊緊回抱他,下顎輕點。
“就是這樣,不能低頭,只有你堅定自己是聶混,我們才能贏。”
“你說贏?”,聶混低低反問了一句,神情若有所思。
白夭沒有多解釋,接著點頭,聲線輕細。
“只要你贏了,我們才是真正的長相廝守。”
聶混一時間,不是全然明白,但心底已經猜測到七七八八。
“好,聽夭夭的。”
‘咚咚——’
“四爺,安城電報。”,孟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夭從聶混懷里退出來,兩人對視一眼,聶混起身開門。
門外的孟梟將信封遞上,聶混垂眼,將信紙抽出來看了,繼而眉眼間的肅然一松,回頭看向白夭,唇角淺揚。
“是二哥的消息,他已經能正常行走,這趟要代我去昌省,有關條約的事,要跟老武家談判。”
這算是個好消息,白夭也有了笑臉。
“二爺辦事,四爺可以放心了。”
聶混含笑點頭,將手里的信紙遞給孟梟。
“看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安城。”
四海城是好,大權在握的感覺也好,但他現在對大權還沒有那麼大的執念。
回到四海城兩個月,到了這一刻,聶混才覺得真正放松了些。
第二日一早,兩人剛起身,就聽瑩玉進門稟話。
“四爺,白姑娘,方夫人和三夫人來了,在樓下等。”
聶混鳳眸微動,垂眼看著正在給他系襯衣紐扣的姑娘。
“方氏來,能想到是因為聶祥的事,顧珮妤與她一路,想做什麼?”
昨日在主樓碰上面,清高的顧珮妤,還對他們愛答不理呢。
白夭淺笑,默默想了想,素手理整他襯衣的領口,聲線輕軟。
“見到人自然就知道了。”
兩人攜手從樓上下來,坐在沙發上的方夫人和顧珮妤已經先后起身。
方夫人迎上前兩步,望著白夭時眸光清亮,笑意親和。
“四爺,白姑娘,少祥已經醒了,他看起來果真好一點,我想請白姑娘過主樓一趟,再給少祥看看脈。”
白夭淺笑頷首,“好,夫人不說,我也是要再去看六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