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旌旗下。
拓跋芷恰好彈完最后一個音,望見重新崛起振作的將軍,她的面上浮現了淡如晚風般的笑。
元神、心脈、血液都耗盡的她,只怕已無多少生機。
只是能夠望見將軍重新站起,她心欣慰,至少不會死不瞑目,東籬和神武還有希望燃起。
拓跋芷的唇角始終揚著,濃濃地黑夜也遮不住她遺世獨立的氣質。
最后。
她渾身沒力,軟若無骨,輕垂下了纖長漆黑的眼睫。
無法拿起的血色古琴掉落在城墻一側。
拓跋芷清瘦的身軀,迎著風,從高聳古老的城墻往下摔去。
“芷兒!”
還沉浸在那一刀精彩之中的拓跋城主,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驚呼出聲,伸手想要抓住拓跋芷的身影,卻只有三尺白綾的尾端,順滑的從手中流過。
拓跋城主看著安詳摔下的女兒,心臟仿若千瘡百孔被撕裂般的痛。
他這堂堂八尺男人,在敵軍面前沒軟弱,卻在此刻跪在了城墻邊,攥緊了拳,淚水肆意流出。
拓跋芷往下墜落。
昏昏暗暗里,即將摔裂在城墻的剎那間,火光照亮了她的眼前。
楚月身后朱雀羽翼撲開,一雙玉手輕柔地將拓跋芷橫抱起。
黑云遮住了這片夜,沒有一絲清輝瀉出。
僅剩的光,來自于楚月的一雙火翎羽翼。
她滿身遍體鱗傷,多是利器割傷,臉上盡是敵人的血,唯有一雙詭異染火的血瞳,正無盡溫柔地望著懷中的女子。
拓跋芷傾城之姿,面龐白凈如雪,不染塵埃,仿若是從天宮走出的謫仙。
遠遠望去,兩人似從古書里走出的神與魔,彼此的紅裙在夜風里疊起,像是畫師筆下的濃墨重彩。
楚月用神農之力探測了一遍拓跋芷的周身,發現拓跋芷心脈受損極度嚴重,元神之氣全都枯竭。
更讓楚月心如刀絞的是,拓跋芷的體內,血液已然祭琴。
需要鮮血來滋潤的筋脈,因此耗損到了無比恐怖的地步。
拓跋芷的肌膚因此開始老化,眼尾、額頭也逐漸有了紋路。
隨著老化的程度,拓跋芷的生機,完全地被剝離了。
她艱難地伸出手,輕觸楚月垂在肩前的青絲。
視線模糊的她看不清楚月容貌,只知道這懷抱溫暖如陽。
她笑著說:“將軍,我沒見你笑過,你可以,對我笑嗎?”
楚月緊咬著下嘴唇,眸光發紅,用神農之力護住拓跋芷的心臟、筋脈,阻止了拓跋芷武體的老化。
“可以嗎?”拓跋芷說。
“好。”
楚月立于高空的風中,低頭望著拓跋芷,艱難的擠出了笑。
“真好看。”
拓跋芷抬起的手,無力地垂下。
楚月咬緊牙關,飛掠城墻之上,將拓跋芷放在拓跋城主的懷里,說:“我護住了她的心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不要動她,也不要讓她動,等我。”
說罷,她徐徐地回過頭,眸子嗜血地看向了邪王。
咻!
倏地,破風聲起。
楚月纖細的身影往前飛撲,高高舉起的砍刀,直砍向了邪王。
邪王不可置信地望著刀法如此蠻橫霸道又精湛的楚月,迅速展開雙臂,紅色藤蔓和陰鴉齊飛而出,想要纏繞住楚月的武體。
“軒轅七,給老子死!!”
楚月橫轉一刀,半月弧度的火刃從刀鋒凌空掠出,斬斷藤蔓,碾碎陰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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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第1280章 瞬息萬變,驕陽墜落
護國神刀自斷裂的紅藤和死去的陰鴉之間橫穿而過,裹挾著萬鈞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勢,橫劈邪王的腰部。
邪王瞳眸緊縮,背后陰鴉雙翼帶他往高處飛。
他的雙足,輕踩在護國神刀的刀尖。
似是想到了什麼,邪王擰了擰眉,目光黑霧涌動,詭譎萬分地看了眼還被烏云遮住的月。
“小月,你和你母親一樣,總是會給本王驚喜,讓本王……愛不釋手。”
邪王足踩刀刃,低頭戲謔地望向了楚月。
“不過是豬狗不如的骯臟之物,讓你生在神武皇室已是抬舉了你,但你這狗東西不知感恩上天好生之德,以此來作惡,你不死誰死?”
楚月說完,橫掃一腿。
長腿火光四濺,砸向了邪王的小腿。
邪王身輕如燕敏捷地后退,再抬頭就見楚月周身的火光越發的強烈濃郁,徹底遮住了楚月的身影。
好似一道火團,如墜落的驕陽般,俯沖向了邪王。
邪王的眼底泛起了興味,但也沒敢掉以輕心。
畢竟他心中清楚,葉楚月的恐怖之處,在于那該死的爆發之力,以及隱藏于武體中尚未發掘出來的潛能!
邪王掌心陰鴉匯聚,化作一方長矛。
他揮起長矛,袖口藤蔓穿過。
長矛攻之,藤蔓圍之。
直奔向楚月所在的火團!
當萬千紅色藤蔓如交織而成的天羅地網般徹底地覆蓋了刺目的火團,邪王的唇角綻開了勝利地得意笑容。
長矛自紅藤之中穿向火團,所在方位,正是楚月的咽喉。
“小月,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聽話啊,不聽話的孩子,是要死的。”
邪王輕嘆了一聲,臉上的笑卻是不由自主的浮現。
陡然,身后響起了那猶如鬼魅般略帶沙啞的聲音。
“你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