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也是這樣意氣風發，以為全世界都被自己踩在腳下的。

　　肩頭一落再落。

　　攥緊的手，良久后，自暴自棄的松開。

　　元清：“老師，對不起。”

　　老王蹙眉，“ 你說什麼？！”

　　“對不起，老師，”元清緩緩說：“我有我的理由，真的很抱歉。”

　　老王是個暴脾氣，當場摔了筷子，憤憤的背著手摔門離開。

　　元清被落地有聲的怒意嚇得縮了縮肩膀，唇瓣被咬出了血色，指尖死死的攥緊凳子的邊緣處。

　　齊白淵皺眉。

　　元清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整個人像是被黑壓壓的烏云壓的死緊，呈現一種瀕臨絕境的疲態。

　　“元清？”

　　“元清？！”

　　元清茫然回神，“嗯？？？”

　　她掃了一眼老王剛剛落座的位置，好像這會才意識到人已經走了。

　　匆匆的跑到柜臺，手里的付款二維碼都拿不穩。

　　齊白淵疾步跟上，直接刷了卡后，拉著元清的手往外追。

　　元清的臉色逐漸慘白，腳步漂浮，大冷天的額間居然滿是冷汗。

　　“元清？”

　　齊白淵皺眉，停步，擔憂的看著元清。

　　這不是正常人會有的狀態。

　　元清喘著粗氣，指節緊緊的扣在樓梯護欄上，“我沒事，你幫我去找下老王，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他走丟了。”

　　快要退休，接近六十歲的人。

　　雖然身邊有個小年輕，但是老王那個脾氣，一生氣起來，估計誰都攔不住。

　　元清全身無力，額頭上豆大顆的汗珠不斷的往下低落，砸在地面上。

　　齊白淵的呼吸一頓，心底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我、我真的沒事，麻煩你了，可以嗎？”

　　“不行！”齊白淵眉尖折疊，“你這個情況---”

　　“我這是應急反應，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

　　元清抬頭，眸子里的脆弱跟無助，讓齊白淵心底的鈍痛感越發強烈，“好，你先靠在這里休息，我把他們帶回店里，馬上來找你，你別走開。”

　　元清虛弱點頭。

　　電梯的拐角處。

　　齊白淵下樓回頭看，元清還趴在剛剛的位置上，額頭頂著手背，背部彎曲顯示出易碎的姿態。

　　步子往下每邁出一步，齊白淵都覺得是邁出深淵的煎熬。

　　第一次。

　　心底慌亂、無措、心痛、慌亂齊齊匯聚心頭、

　　理智、克制、如數轟塌。

　　他只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然后在心里暗暗發誓。

　　這輩子，他都不允許元清再像今天這般無助到跌落塵埃。

第55章 你這人，怎麼永遠學不會給別人留點面子呢？

　　齊白淵找到老王的時候，他正氣呼呼的往咖啡廳的方向走。

　　把人安置在咖啡廳之后，齊白淵剛要轉身回去找元清。

　　便看到原本臉色蒼白的人，邁著步子緩緩而來。

　　臉上還帶著幾分病弱的慘白。

　　額間的汗因為著急還來不及擦拭。

　　見老王安全的坐在咖啡廳里，元清明顯的呼出一口長氣。

　　邁著慵懶又酷酷的步伐走來。

　　齊白淵卻眉頭緊蹙，那份藏在偽裝下的虛浮步子，讓他呼吸一頓再頓。

　　“老頭~”元清灑脫坐下，“脾氣還是這麼犟哈，沒說幾句話就走人，小心高血壓~”

　　老王顯然還在氣頭上，哼哼著將視線放到窗外的人流上。

　　“沒吃飽吧？”元清小手一揮，“來，今天我請客，剛剛那頓不好，老頭跟小師弟想吃點什麼，摳門老板百年一遇的放血，你們別客氣啊~”

　　元清越把話頭說的輕松，齊白淵的表情越冷。

　　該是有多麼不會照顧自己，才能忍著痛去哄別人。

　　明明按在凳子上的手已經一緊再緊。

　　“我不吃！”老王長嘆了口氣，“元清，你不是甘于鬧市的孩子，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你在浪費你的天賦，天賦不用，是會跟刀一樣鈍了的，不可惜嗎？你甘心嗎？”

　　笑容凝固在臉上，元清悠悠低頭，自嘲道：“老頭啊，你這人，怎麼永遠學不會給別人留點面子呢？”

　　“面子？！”老王瞪著眼睛，臉頰的皺紋起伏，“你還要面子嗎？你出去看看你的那些師哥、師姐，甚至是跟你平輩的，他們都在干什麼？你又在做什麼？你如果喜歡經營，可以當做副業，但是，元清，你真的不能這麼過一輩子啊。”

　　元清聽著心塞，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看起來死皮賴臉些。

　　“我就是沒出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麼？”

　　“我不知道！”老王拍案而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不允許你這麼說！元清，你是我教學這麼多年來，唯一見到的最有天賦的孩子！”

　　元清死咬雙唇，默了許久。

　　直到唇上的鐵銹味漸漸蔓延口腔，她才緩緩抬頭，定定的看著老王的眼睛，“對不起啊老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她指了指外頭的人流，“跟外頭的那些人一樣，普通到掉落人群都再尋不到，對不起啊，讓您失望了。”

　　說著，元清站起來，彎下脊背，對著老王深深鞠了一躬。

　　老王不可置信的看著元清，渾濁的眼神里滿溢失望。

　　齊白淵看著彎下腰的元清，心底痛的無以復加。

　　她的掙扎、她的無助、她的難過、她佯裝起來易碎的灑脫，都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剛要上前，老王先了一步，憤憤的拿起桌面上的包袱，對著依舊彎著腰的元清丟下一句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