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里閃過擺在桌上的那些紙張。

　　當崔晚棠和宋彧的過往擺在他的面前。

　　容什才知道，那個貧窮書生能長成如今這模樣，可真幸運啊。

　　一個父親被害，兄長失蹤，滿身傲氣卻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的窮書生。

　　一個大過節被人上門討債、娘親為著一個攤子被人差點打死的落魄子弟。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崔晚棠陪著他，替他養家，大概宋彧也成長不成如今這樣眉眼間都帶著和煦的模樣吧？

　　長成一副他遠遠看著就想毀掉的樣子。

　　還有蘇容曼，若不是崔晚棠，蘇容曼早就死了，就死在他的手上。

　　她還救了什麼乞丐，流氓，老頭老太太，就眼前這個女子，幫了那麼多人。

　　多麼菩薩心腸啊。

第191章 「京城第一騎爭霸賽」找皇帝

　　可是現在，就在他眼前，這個菩薩心腸親手殺了一個本可以活著的人。

　　容什忍不住大笑，他看著崔晚棠那突然沉郁的臉，笑得愈加開心。

　　那刺耳的笑聲，就像是兩片生銹的鐵片在互相摩擦，刺得人耳朵生痛，

　　“容什……”崔晚棠低沉著聲音喊道。

　　“嗯？”容什停下聲音直起腰應了聲。

　　崔晚棠看向他：“你是不是神經病？”

　　容什愣住。

　　同一張鬼臉面具卻叫人仿佛看到疑惑的神情。

　　崔晚棠冷聲重復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容什沉默下來。

　　不過他又馬上噗嗤一聲笑出來：“按照你的性子，你該直接撲上來打我才是。你在等援兵？等宋彧？”

　　崔晚棠看向應震僵硬的尸身。

　　她輕聲問道：“明三，容什出現多久了？”

　　明三微怔，應道：“大概有一刻鐘了。”

　　崔晚棠點了點頭：“嗯，快了。”

　　“虛張聲勢？”容什冷聲道。

　　崔晚棠卻是舉起劍看向容什：“一刻鐘，真巧，如果你不耽誤這一刻鐘的話，或許還會得逞呢。”

　　腳下土地傳來輕微的震動，容什面色突變，看向身后，群馬奔騰而至。

　　打頭的蘇重陽持著亮銀槍，高聲道：“奉圣上御旨，容什殺害順天府尹，現捉拿歸案！”

　　明三也震驚得看向崔晚棠，而崔晚棠還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容什捏緊拳頭，怒吼道：“殺了崔晚棠！”

　　一枝枝箭從不遠處朝崔晚棠射來。

　　崔晚棠低聲對明三道：“小心點。”

　　隨即提劍沖向要逃離的容什。

　　馬賽還在熱火朝天行進。

　　兵戎卻在小徑處交加。

　　而御書房，宋彧站在下方，皇帝則垂著視線看著桌上的一塊人皮。

　　錦衣衛指揮使跪在一旁：“回稟圣上，府尹李融死亡時辰約在一個時辰前，其后腰處被人切走了一塊皮。”

　　皇帝默然不語。

　　過了有一會，他才突然道：“你先退下。”

　　“是。”錦衣衛指揮使退了下去。

　　皇帝這才看向宋彧：“怎麼想到來找朕？朕記得朕上次見你，對你說看在你面善于朕故人的份上，可允你入宮來尋朕一次，你這般快就用了？不覺得可惜？”

　　宋彧面對皇帝這麼多的問題，也不急，緩緩道：“圣上乃萬萬民之天子，可解萬萬民之憂，因此學生有力有不逮之事時，便想到了圣上，學生只可惜，沒有早些時候面圣，那順天府尹也不會出事。”

　　“你倒是會說話，”皇帝呵得笑了聲。

　　他看著桌上人皮，眸光愈加復雜。

　　“看樣子，李融身上應當有塊一樣的印記。”

　　宋彧垂著視線，沒有應，只留下皇帝一人在自言自語。

　　進宮一事唯他和崔晚棠師徒知道。

　　當初姜凝身邊出現了容什內應，難保云墨手下中不會有。

　　事實上，除了他自己和崔晚棠師徒，他沒法完全信任其他人。

　　左右錢子安與娘子處都各做安排就是。

　　因此為了引出容什，他囑咐讓蘇重陽領兵跟著崔晚棠，在距離崔晚棠有一刻鐘的地方遠遠跟著。

　　皇帝想了會，饒有興趣問宋彧：“你怎麼知道容什會再去抓你娘子？他就不會逃掉嗎？”

　　宋彧搖了搖頭，認真道：“學生不知，但學生將自己當作容什思慮，按容什的性子，若我是容什，想來并不愿意一事無成灰溜溜逃走，總想臨走前再做些什麼彌補過失。”

　　事實上，容什確實一直在做什麼，比如拉一把六皇子。

　　另一方面，錢子安身處城內，便是抓到他，也不好再離京。

　　且宋彧直到今早才突然又想起，人皮源自于順天府尹，順天府尹，正三品大官。

　　容什能與正三品大員打交道，讓他跪在面前，必不會只是表面這般容家勢力，怕是其中另有隱情。

　　而那隱情，以他們的實力，挖掘起來只怕是還有些危險。

　　宋彧放在胯邊的手悄悄握拳，不知道娘子如今如何？以她為餌，自己著實為難。

　　但是世子說：“糖糖一身好武藝，本就是走到世人面前之人，你若將她困于后宅，怕是我也不愿意。”

　　這邊宋彧還在面對皇帝，御書房里氣氛肅靜。

　　而崔晚棠這邊，卻打了有一會。

　　她的臂上帶了道箭矢劃過的傷口，手上昆吾劍反刺向容什，又被容什擋住。

　　兵刃相交，星火四濺，隨著卡擦一聲響，容什手上的劍被昆吾砍斷，崔晚棠的劍也落在了容什脖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