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長生捂著妹妹的耳朵,低下頭,默不作聲。
“三哥,我聽見了,”小姑娘輕聲道,她微微彎著眼笑,抬手貼在居長生手上,“三哥不怕,衣衣也不怕,死了就可以見到爹娘和大哥二哥了。”
居長生咬著下唇:“嗯。”
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的人越來越燙,居長生不由開始發顫。
他晃了晃妹妹:“衣衣,醒醒?”
“三哥......熱......”
“衣衣......”
一老者嘆了口氣,他顫顫巍巍摸索著到了居長生身邊,抓過衣衣的手號脈,良久道:“孩子,就這樣吧,這樣走了也好,總比被燒死好。”
“五阿公。”
“就這樣吧。”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回去坐下。
居長生緊緊攥著衣衣的衣裳,許久,他抱著衣衣,走到了牢前,揚聲道:“大宗之危,長生可解,若是不能,全族愿受千刀萬剮之苦!”
“長生!你胡說什麼!”
“居長生!你是不是有病!”
“混賬,你個混賬——”
……
居長生的話到底傳進了寢食難安的武通帝耳里,他叫人帶來了這個不過十七歲卻敢口出狂言的少年。
居長生渾身是傷,灰頭土臉,一拐一拐得走進殿中。
即使這樣,武通帝也記住了這個眸色漆黑的少年郎。
“送我入昭寧,二十年之內,昭寧必亂。”
十七歲那年,居長生只帶了五人進入昭寧。
十九歲那年,居長生落下霍家亡族的批言,居摘星橫空出世。
二十一歲那年,居摘星進入了鳳氏族地,帶走了時年九歲的鳳青梧。
二十六歲那年,易室在居摘星游說下,開始一統天下。
這一年,武通帝為安居摘星的心,將居摘星的妹妹衣衣賜為七皇子妃。
當年的那場高燒,到底使得衣衣腦子燒壞,除了居摘星誰也不識,心智宛若七歲女童。
她長居宮中,常受人欺辱,皆被七皇子蕭歷救助。
蕭歷這個七皇子,本就是武通帝酒后胡鬧所出,因此見其愿意接納衣衣,便干脆把衣衣指給了他,好讓居摘星滿意。
居摘星見衣衣很愿意跟著蕭歷,便也落下心來繼續大業。
同年,昭寧大亂,國力得到第一輪削弱,也是那一年,居摘星道是因病閉關,隱而不出,只隔一段時間贈易室錦囊,助其一統。
借著戰亂,大宗數萬百姓趁機隱入昭寧境內,以流民身份,定居在昭寧。
同樣,摘星閣也悄然出現。
諸多同林氏一般的人,烙下了屬于摘星閣的印記。
整整七年戰亂,昭寧境內不知多少人被換了身份,亦不知多少人烙了印記。
世家勢力被削,百姓性命被奪,雄獅霎時老去,只剩輕微的喘息聲。
七年過去,在居摘星三十三歲那年一年,易室終于一統天下,延續昭寧國號,改年號為天禧,易九游登基為帝,鳳青梧為后,柳晟借著這次機會,一躍成了柳家家主,并成為了后來的昭寧左相。
而居家亦名聲大噪,凡居家批言,必惹得舉世矚目。
那一年距離二十年之約卻還有四年。
大亂初息,武通帝問居摘星:“可否趁機攻下昭寧。”
居摘星答:“再等等,第一步合而攻之才剛剛好。再過十年,昭寧將改為大宗,其內百姓,皆為下等畜民。”
武通帝知曉大宗國力卻不適合再征兵,因此應許。
然而,十年后,居摘星最為重要的棋子,鳳青梧卻選擇了自盡,而楊雄卻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打入了皇城,殺了柳氏全族。
天下易主,居摘星對帝失言,使得居家折了一半的人。
武通帝預直接攻打昭寧,然而才要下令征兵的當晚,便駕崩了。
其駕崩后,最不可能繼位的七皇子蕭歷繼了位。
衣衣成了皇后。
且往后二人生了三子,長子被蕭歷指作太子,除此三子外,蕭歷再無其他孩子。
蕭歷登基后,對居摘星道:“距當年北橫山戰役過去不到三十年,不說大宗如今還未恢復生息,敵不過昭寧,只出兵的理由也是沒有的。且九天國師的預言萬不可叫百姓知曉,否則恐生災亂。距五十年期限還剩下最后的二十年,大宗是涅槃重生或是化為灰燼,只看三哥你了。”
他隨了衣衣喚居摘星三哥,很是溫和。
蕭歷很清楚大宗于昭寧來說,不及昭寧十分之一國土大小,若真打起來,只怕是連如今昭寧的一個省都打不下,更別提當年大宗遭受了那般大的重創了。
他倒是不怕火山噴發,海外有新陸,只有千人土著,若真要到那個時候,他只需乘船而出便是。
但是他舍不得如今的皇室地位。
更別提,新陸便是開發也需不知多少歲月,想再達到如今大宗之國力,怕是要過百年。
且去往新陸的船,五年才造得成一艘,又耗資巨大,只能得不到十艘,最多帶千人同行。
如此這般,他怎甘心。
蕭歷知曉居摘星的布局,若真能成,將來他就是昭寧的帝王,大宗百姓皆能存活,他做夢都期待那一日,甚至于很多年前,他便故意接觸衣衣。
不過也因著蕭歷的登基,侄子成為太子,居摘星又重振旗鼓。
這次,他走得更穩,更小心。
在這中間,他心中唯一的慰藉便是那個被送往清河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