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眼皮一跳，僵了面色。

　　沒有教養漠北王說得，他說不得。

　　若是得罪漠北王，主君非殺了他不可。

　　他深吸了口氣，忙收斂了銳氣，笑道：“縣主說笑了，我不曾說這話。”

　　“沒說嗎？那你剛剛阿巴阿巴說什麼，古先生不知道我讀書少嗎？聽也聽不懂，”崔晚棠拍了拍錢子安的肩，“要不然我帶了舉人做什麼。”

　　錢子安愣了愣，不是彧哥讓他來的嗎？來給嫂子打下手……

　　他怔了下，又反應過來。

　　不對，打下手的話明三比他合適得很。

　　他皺眉，那帶著自己是為了什麼？

　　另一邊，明一跟在宋彧身側，問道：“公子，為什麼不讓明三跟著夫人，錢公子也護不住夫人。”

　　再者明三筆頭可比錢子安快多了，只是字不夠好看，不過，左右明三自己能看懂就行。

　　宋彧道：“他有用。”

　　錢子安有他的用處。

　　一來，向摘星閣表明他對錢子安的重用，營造示好的意味，便能減輕娘子行事時對方所感受到的壓迫感。

　　仿若捕快緝拿兇手，同行弟兄卻是兇手的同伙，兇手自然會放輕戒心，自認為捕快不過是盡責以做給上頭看。

　　如此，捕快和其弟兄都會安全許多。

　　二來，是為著提醒羌國洛覺一蠱毒之事該解決了。

　　想必洛覺一昨夜回去也同洛九天討論過了，而洛九天必會因著謹慎，再觀察一段時日了，并且更可能尋機會告知六殿下。

　　這不是宋彧所能接受的，且他沒那麼多時間陪他們耗。

　　另外，蠱毒之事需得洛覺一主動開口，那樣他才會用心幫忙，因此錢子安必須在洛覺一跟前晃，以提醒洛覺一，該開口了。

第263章 警告

　　三來……

　　錢子安比明三更加直來直往，能毫無顧忌得幫他擋著該擋的人。比如剛剛站得離娘子頗近的董小刀。

　　錢子安并不明白于宋彧來說，他有萬般用處。

　　他想了下，只覺得大概宋彧還是愿意給他個機會好好表現。

　　于是崔晚棠拍他肩膀后，他便挺直腰板，對古川道：“我家夫人說得對，我能作證！”

　　二一世紀的幾個伙計皆都高聲道：“我們都能作證！”

　　見狀院里的人皆都上前一步，包圍了崔晚棠一行人，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伙計忙靠到一起齊刷刷拿著五顏六色搟面杖一致對外，雖然他們也不懂東家為什麼采訪時要拿個搟面杖。

　　畫師忙合上自己的畫箱，隨后想了想，拎了畫板要砸人。

　　畫箱不能毀，但是他的畫板還是有很多備用的。

　　招待里藩院諸客的禮部郎中都傻眼了，忙揮著雙臂道：“這，這，怎麼好好的，就這樣了……縣主，古先生，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看，董侍衛……”

　　董小刀抱臂倚在樹邊，他就是皇帝派來監督的，縣主方才那氣力可不需要他護著。

　　但他還是道：“縣主，圣上說，以和為重。”

　　沒等郎中松口氣，董小刀便取下刀，走到崔晚棠身邊接道：“可若是有人沒事找事，看貶我朝，別怪邊境百萬大軍壓境。”

　　他笑道：“圣上讓我告知使臣，以百萬換千萬的交易，他還是舍得的。所謂帝王功績，自有后人評定，他雖為天子，卻不信萬歲，不信來生，他只信今朝。”

　　古川瞳孔驟縮。

　　他心跳得飛快，怔怔看著董小刀。

　　皇帝是在告知主君。

　　若是大宗得寸進尺，他便是不管朝內無數中蠱的百姓，也要大軍入境，讓大宗血流成河。

　　即使此行為會叫他遺臭萬年，被后人挖墳鞭尸，他也不在意。左右他年紀也大了，會隨著這些中蠱的無辜人一道去了，新朝就留給后來人。

　　崔晚棠也是呆住。

　　她似乎明白皇帝為什麼接下來會死了。

　　怪道今日董小刀會跟著來。還以為真是來撐腰的。

　　除了既定的幾人，沒人聽得懂皇帝的意思。

　　古川緩過神扯了扯唇角，道：“圣上說笑，我等仰慕昭寧國威，自然沒有看貶一說。”

　　董小刀垂眸：“若是如此，自然好，邊境還可休整兩三年。”

　　古川緊皺眉頭。

　　昭寧在北橫山脈后整兵多年，他不是不清楚。他知道昭寧皇帝在等，等神山噴發，大宗沉海。

　　這中間不動手，是因為皇帝還忌憚那個蠱，若非不得已，皇帝到底不愿意那些同林氏般因戰亂而被中蠱的人痛苦死去。

　　當年的戰爭負了太多無辜百姓，他不想再負這些人一次了。

　　因此這麼多年，摘星閣不敢引蠱，昭寧便也同樣不動。

　　二者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底下卻是暗潮洶涌，皆等著最后的爆發，將雙方設置的暗樁都暴露出來，一決生死。

　　院內一片寂靜。

　　聽不懂得都在面面相覷，即使如此，他們也明白董小刀是在警告。

　　最后還是崔晚棠打圓場，畢竟她也算是這一院子里身份最高的了。

　　“我們董侍衛向來會說話，古先生別介意。”她笑道。

　　古川看向崔晚棠，他不是傻子，他聽懂了，崔晚棠故意丟了個“不”字！

　　董小刀也勾了唇角。

　　錢子安見狀蹙眉，挪著步子移到了董小刀和崔晚棠之間：“這邊聽得清楚。”

　　董小刀默默往旁邊移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