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彧聞言卻是眸光微亮：“此舉極好，娘子的這個故事，我來寫吧？”

　　秦望笙則是贊賞道：“糖糖可以啊，還記得把咱們家的報紙帶上，看樣子這兩天又能多掙一筆了。”

　　崔晚棠被夸的微微仰頭。

　　這大概就叫“官方下場，辟謠帶貨”。

　　三人聊著聊著突然聽見“咳”的一聲。

　　三人皆是沒理會，繼續說著話。

　　霍燼搓搓手：“糖糖，師祖回來了。”

　　崔晚棠哼聲道：“我不瞎。”

　　霍燼被噎。

　　他無奈道：“是我不對，叫你們擔心了。”

　　崔晚棠轉回身：“你也知道我們擔心啊？你追姬野一去不回，連個信也不知道留。”

　　而他們除了自信霍燼能平安回來，連去哪里找人都不知道。

　　霍燼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獨來獨往幾十年了，便是年輕時也是想到什麼就去做，因此當日想也不想便追走了。

　　“那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撓了撓花白的頭發，更加不好意思了：“那個，雖然我回來了，但是我又要走了。”

　　兩個小輩外加一個“中輩”聞言都望向了霍燼。

　　霍燼嘆道：“姬野這孩子確實不俗，就是腦子不行，跑林深處去了，那里暗不見天日，我追丟了。”

　　秦望笙呵了聲道：“你也追進去了？”

　　霍燼頓時咳了聲。

　　他摸了摸鼻子，對秦望笙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徒兒先去給師父弄點飯，咱們邊吃邊說。”

　　秦望笙白眼一翻，轉身就走。

　　“鍋里還剩點粥，自己去盛。”

　　他堂堂世子，還能給人當廚娘不成！

　　半個多時辰后，廚房的小桌子旁，霍燼正在吃新鮮出爐的煲仔飯。

　　崔晚棠手肘抵著膝蓋，撐著腮幫子看師祖吃飯，宋彧坐她旁邊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她的衣擺。

　　秦望笙坐在廚房門口，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發呆。

　　沒一會，砂鍋便見了底。

　　一聲飽嗝打破了沉寂。

　　霍燼朝秦望笙笑道：“好徒兒，以后誰嫁給你，可都有福了。”

　　秦望笙看都懶得回頭看。

　　崔晚棠則是眨巴眨巴眼，問霍燼：“師祖，你該說你要去哪了？”

　　“哦，”霍燼擦了擦嘴，放下帕子，“我要回安慶。”

　　秦望笙側過頭：“你回安慶做什麼？”

　　霍燼道：“統兵。”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崔晚棠三人卻是驚詫得望著他。

　　霍燼道：“先頭說到姬野跑到了云霧森林深處，你們也知道，那里日落后瘴氣能殺人，所幸我遇見穴窟，又采到煙草，燒之可以除瘴，倒也出了林子，不過姬野卻是追丟了，估摸著也是兇多吉少。”

　　雖然霍燼躲過了瘴氣，但到底還是中了些毒，從林子的另一個方位出來后，就到了別的村子，在那里食用了些當地的薏苡仁，又休養了兩日才緩過來。

　　“沒想在那處村子，遇見了個熟人。”霍燼勉強扯了抹笑，笑容間還帶著愧疚。

　　“是我年輕時手下一名小將，”他垂下視線看著空碗：“如今也老了，還坐著輪椅。”

　　“他還問我，為什麼當了逃兵。”

　　廚房里，靜得出奇。

　　崔晚棠轉過頭看向宋彧，宋彧朝她搖了搖頭。

　　當初，天下一統之勢不可阻擋，霍燼想先驅外敵卻被其他勢力聯合針對。

　　傷亡慘重之下，他不得不放棄那些幸存的將士，為了讓他們歸于新朝過新的生活。

　　而他自己，因為對五大世家的失望，對家人、對手下無數死去將士的愧疚，對自己的懷疑與痛恨而選擇了遁入空門。

　　沒法說霍燼錯，可站在被主張了意愿的將士立場，又無法說霍燼對。

　　那些人一直在等他，因為他，或許有些人一生都無法釋懷。

　　如今是遇見了一個還能見到霍燼的老人，或許有更多人，直到死都盼著等到他們的將軍。

　　因此這件事只能霍燼自己消化，誰也無法寬慰他。

　　良久，霍燼才抬眼露出笑來。

　　“好在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如今又有你們這些好孩子，所以我是回來告別的。”

　　他說到這里，卻是望向宋彧。

第379章 留書

　　“阿彧，你怎麼說？”

　　安慶是比鄰大宗的省份，也是霍燼的故鄉，皇帝在那處嚴防死守，囤兵數量巨大。

　　霍燼本就在安慶統過兵，那里的百姓也都認霍燼，且他又和宋彧關系頗深，所以，只怕皇帝不會同意霍燼去往安慶。

　　意外的，宋彧連思慮都沒有便笑道：“師祖愿意去安慶便好，您先去安慶，圣諭會到的。”

　　霍燼微怔。

　　他深深看了眼宋彧，隨即也跟著笑道：“好。”

　　******

　　入夜，四皇子府。

　　楊修齊拍桌而起，惱怒道：“這兩個沒用的老東西。”

　　還想借崔晚棠父母來讓崔晚棠被民聲壓迫，結果一天下來，京城里熱議的全是：

　　“崔晚棠是被大力神點化了吧？”

　　“崔晚棠是天兵天將下凡吧？不是有句話叫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天將下凡附身到了死人身上？”

　　“啊呸，沒讀過書別胡咧咧……”

　　……

　　諸如此類毫無意義的言論。

　　更可惡的是，傍晚的時候，宮里傳了消息出來，父皇認同了天將這一說法，還有意將其宣揚出去。

　　楊修齊看向坐在下首的岳師，冷聲道：“岳師？你在想什麼？！”

　　岳師袖中的手顫動了下，馬上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