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聽著秦望笙說這些跟故事一樣的話，都快忘記了吃飯。

　　“這麼想，皇帝也是挺慘的。”

　　“不過，這也不能抵消他縱容太后、又下錯政策、太過自我所犯的錯。”

　　秦望笙也是附和道：“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再者皇上是將領出身，亂世時他確實是能人，乘時應運，雷厲風行，有神武之資。”

　　“在當時那種每個世家都想趁機冒頭的時候，他能毫無顧忌肅清朝野，該殺殺，該治治，短短幾年間天下秩序能夠井然，確實是功不可沒。”

　　“但他也太莽了，莽得都收不到治世能臣，就一個季首輔能幫幫他，他被下了毒沒了武功后身體又虛了，心態變了，如今老了，腦子也跟不上了，還疑神疑鬼。”

　　總而言之，皇帝能開國，卻不會治國。

　　崔晚棠聽著師父的話道：“可能皇帝都這樣，老了就老糊涂，不過季首輔現在那麼大年紀，就也還行，那個圣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秦望笙搖頭：“季首輔也老了，他年輕時可比齊戎策精得多……”

　　另一邊霍燼都已經嘩啦嘩啦吃了大半鍋魚，這才摸著肚子開口道：“行了，你們倆怎麼成天哇哇哇說不完的話，糖糖不是在說那個齊戎策，你們這都說哪去了？”

　　師徒二人頓時反應過來，互相對視一眼，皆是茫然。

　　對啊，怎麼就說季首輔那了。

　　崔晚棠悲哀道：“完了，這都又要去上班了，我都還不知道怎麼審齊戎策。”

　　她的眼刀立刻甩向師父。

　　都是你，跟我一起巴拉巴拉。

　　秦望笙默默低頭吃飯，想要忽視了徒弟埋怨的眼神。

　　但奈何眼神太過鋒利，他實在抵擋不住，因此只能抬頭笑瞇瞇道：“乖，別想了，再過一天你就可以休息好幾天了，是不是很開心？”

　　崔晚棠：……

　　她哼了聲，又默默道：“齊戎策可真賊，這是早早就做好準備，把每一步都想好了。”

　　先是用妻子的死引發轟動，讓百姓們的關注點都落到他身上，這樣他就不會被私下處刑。

　　接著是利用四皇子這個靠山，使得崔晚棠無法好好審他。

　　隨后是第三步，在考慮到同伴四皇子的不靠譜后，他先一步留了封信。

　　這樣就利用四皇子和岳師，來打破他自己設置的僵局，并選了翁城這個第三方加入局內，促使皇帝給出壓力。

　　最后是鹿鳴書院的書生，在這個最恰當的時間點出現，再次激起關注度。

　　一步又一步，成功把自己洗白了出來。

　　霍燼道：“年輕人啊，腦子就是好。”

　　“唉——”

　　師徒三人齊齊搖頭。

　　隨后又齊齊看向自崔晚棠抓捕齊戎策以來，就時常做隱形人的宋彧。

　　宋彧已經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優雅得吃完了飯，漱完了口。

　　在三人夾擊的目光中，他乖巧笑了笑道：“既然不好審，那就把他放出來吧。”

第384章 摔得越狠，爬起來越帥

　　下午。

　　崔晚棠去到牢里的時候，齊戎策還是安安靜靜坐在牢里，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她拉了椅子坐到牢門前。

　　獄卒立刻去挪了桌子到椅子旁邊，還擺上了炒花生和小酒。

　　崔晚棠熟練得轉了椅子倒點小酒喝，再斜靠椅背上打量著齊戎策。

　　過了會才朗聲道：“你行啊你，在這牢里還能給本大人耍得團團轉。”

　　齊戎策抬眼看向就差蹺二郎腿，一整個女土匪的崔晚棠，平靜道：“崔大人說笑了，齊某怎敢。”

　　崔晚棠聞言支了只手在椅子扶手上，撐著腮。

　　她不解得閑聊道：“齊公子，我其實一直想不明白，你說你這麼自私的人，怎麼就肯被種蠱，把命交到別人手上呢？看在咱們也熟悉了幾天的份上，不如你給我解解惑？”

　　齊戎策垂下視線，睫毛輕顫，卻是默不作聲。

　　崔晚棠知道齊戎策不會應話。

　　但她還是漫不經心得找話題。

　　“齊戎策，你說什麼死法才不會便宜了你？你喜歡什麼死法？”

　　這下，齊戎策低聲笑了下。

　　“齊某還真想過這個問題，”他看著地面枯黃的草桿，蟻蟲自其內鉆出，“或被主子處死，或被刺客殺死、或者就在這牢里，被即時處死，確實沒有叫齊某能覺得遺憾的死法。”

　　他喃喃道：“左右都在意料之內。”

　　崔晚棠怔了下：“你在說什麼？”

　　齊戎策抬頭，又是那副偽君子的溫潤：“怕是要叫崔大人失望，什麼死法齊某都能接受，便是崔大人現在殺了齊某，齊某也沒有不甘的。”

　　崔晚棠緊盯著齊戎策，她直覺齊戎策說的是真的。

　　還真是古古怪怪。

　　“你這麼百般設計就為了救自己出獄，你會不怕死？”

　　齊戎策那麼想要名聲權勢，怎麼可能會甘心隨時隨地死呢？

　　齊戎策見狀卻是笑道：“崔大人覺得如何，那便如何。”

　　崔晚棠的小臉皺了起來。

　　若齊戎策真是一個不怕死，什麼都不在意的人，那他做這麼多有意義嗎？

　　她突然笑道：“你不是不怕死嗎？”

　　崔晚棠對一旁的手下道：“把人帶進來。”

　　齊戎策微蹙眉。

　　沒過多久，便有個男子進來，對崔晚棠行了個禮。

　　崔晚棠下巴微抬，指了指齊戎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