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點點頭。

　　她看完信默默把信還給了衛扶籍。

　　信的內容很復雜，都是四書五經里頭的圣人言等，文人之間的對話，她每個字都認識，合到一起一句也翻譯不出來。

　　不過宋彧的字她是認得的，其中有一些字，宋彧有特殊的習慣，她特地觀察了下，也確信是宋彧寫的信。

　　她笑了笑，心里暗自嘀咕：也許宋彧，單純是想叫你來這邊給我做臨時軍師的呢？

　　她感覺很有這個可能。

　　不過看衛扶籍一臉激動的樣子，她也默默吞下了這個可能。

　　“我記得，衛家在東陵，也算是一品世家，你怎麼會……”

　　朝廷可是在排斥世家的。

　　衛扶籍道：“我們家之所以是一品世家，是因為我家的藏書多，祖祖輩輩也都讀書，也不大使喚早些年投奔的那些小世家，更莫說屬地管轄權了，便是只留給我們家府宅，只要不動我家的書，就都好。”

　　朝廷排斥的是有屬地的世家，而不是普通的大家族。

　　崔晚棠明白其意思，總算是暗自松了口氣。

　　衛扶籍來得好，西川的事務，總算能找個人做參謀了。

　　“原來是如此，若每家都如衛家這般通曉大義，也就沒有西南之禍了。”

　　會讀書就是不一樣。

　　怪不得宋彧找衛扶籍來呢。

　　她雖有意提今日的事，但見衛扶籍眼下有青紫，也知其怕是一路趕來，便道：“天色已晚，衛大人先去住處好好休息吧。”

　　衛扶籍也不強撐，左右已到霽月軍內。

　　待他離開后，崔晚棠便也收拾了下去安寢。

　　翌日。

　　云墨辦事的速度果然快，正午時分便送來了個在熙城住了多年，半年前才搬到西川的小伙子。

　　“熙城是有處爆竹坊，還是頂大的爆竹坊，滿城的爆竹幾乎都在那家買的……”

第413章 他在等援軍

　　衛扶籍坐在一旁，聽到崔晚棠詢問來人爆竹坊的事，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沒問，只認真聽著。

　　云墨送來的人叫王五，自小在熙城長大，半年前才因為家中的生意，遷來了臨近的縣城。

　　王五繼續道：“那爆竹坊名徐氏爆竹坊，開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在熙城的上新街……”

　　待王五說得差不多了，衛扶籍才擰眉問道：“鬧市不設爆竹坊，你們那的城防沒有干涉此事嗎？”

　　王五看了眼這長得文氣的大人一眼。

　　“大人有所不知，徐氏爆竹坊，是熙城的大商戶，這麼多年樂善好施，當年熙城還是小地方的時候，可以說，若不是徐家爆竹起家，給當年熙城的窮苦百姓們一口飯吃，很多熙城老人就都不在了……”

　　他顯然對這爆竹坊也是有感情的，因此又辯解道：“再者，徐家早早就把制爆竹的工坊遷到城外去了，只是爆竹運到店里去賣，都過了城守的眼了。”

　　崔晚棠微怔，這不就像是清河縣的葛太爺嗎？

　　她有些遲疑，若是制作爆竹的地方在城外，就不大可能在城內發生事故，還是說，因為爆竹店占地面積大，囤積貨物過多，所以出了問題。

　　她問道王五：“你可知道韓老將軍？”

　　王五知道那個給自己大筆銀子讓自己說實話的就是這位女將軍，因此也認真道：“知道的，老將軍出身熙城，熙城百姓沒有不服他的，而且他回來孝順老娘后，就時常在街上轉悠，我們都尊他一聲韓阿爺。”

　　崔晚棠聽這稱呼，便知道是真的挺熟悉了，于是直接問道：“那以你看來，韓老將軍可會降了叛軍？”

　　王五張了張嘴，還是啞了聲。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崔晚棠，有些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崔晚棠揚聲道：“你只大膽說就是。”

　　王五驚了一跳，只得開口。

　　“我覺得不可能！”

　　崔晚棠眸光微顫：“為何？”

　　王五立即放開了道：“我記得有一回，大概是今年方要入夏那會，開了早市，便有一年輕人在早茶攤子鼓吹古時世家為尊的好，阿爺正好逛街就逛到那處，便斥責了那人。”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晶亮。

　　“我還記得韓阿爺說的話，他說天下統一是好事。

　　以前奴仆是世襲的，為奴的人子子孫孫都沒有翻身的機會，可現在不會了。

　　以前世家子弟可以隨意處置屬地里的平民，但現在有統一的法令條文，有縣衙，就算世道不好，可至少平民比起過去有了一點希望可以為自己伸冤。

　　以前沒有私塾學堂，書籍只能掌控在世家手里，平民識字是要挨打的，可現在有銀子至少還能讀書。

　　以前我們一點自己的地都是沒有的，屬地里所有的地、房子都屬于世家，但現在我們至少能得到自己的部分……”

　　王五撓了撓后脖頸，不好意思笑笑：“我只記得這些，事實上，我生出來的時候，天下就統一了，我沒經歷過世家為尊的時代，但是聽韓阿爺那日一說，我才明白，如今比過去好。所以我不覺得韓阿爺會降，我覺得熙城的百姓都不會降。”

　　崔晚棠聽了這許多，和衛扶籍對視了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憂慮。

　　既然韓老將軍大庭廣眾說了這番話，那他就不可能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