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源的心霎時涼了大半截。

　　想了想，他趕忙忍著手中劇痛，掙扎著要站起身。

　　現在逃，興許還來得及……

　　然而詭異的是，此時的他，無論怎麼掙扎，雙腿竟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和筋似地，如面團一般綿軟無力。

　　沒動彈兩下，趙源整個人便像是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著。

　　怎、怎麼回事？！

　　男人大驚失色，可四肢百骸卻只像是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再不聽使喚。

　　驚慌間，他忽像是猛地意識到什麼，眼珠子拼命地朝旁側的小姑娘挪望過去。

　　果然見著她，將真正的易容丸收到了口袋里。

　　——辛玖玖剛才給他吃的是什麼毒藥！

　　想著，趙源嚇得魂兒都快飄了。

　　可此時的他，盡管還能張開嘴，喉嚨里卻也只能發出一些嘶啞的啊啊聲。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不過片刻，他只覺眼前一黑，耳邊只剩下媳婦兒和老爹驚詫的呼喊聲。

　　再后來，便失去了意識。

　　……

　　待趙源重新醒過來，睜開眼，只見自己早已不在那故鄉的小院中。

　　過分明亮的空間，森白的天花板上，他直視的正上方，一只醫院手術用的巨型探燈大開著，刺眼得很。

　　鼻息間卻漫著一股濃郁的藥香。

　　返魂香的氣味。

　　想著，趙源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動了動。

　　只覺身上倒是恢復了知覺和自控力，但他卻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四肢，正被什麼東西緊緊禁錮著，依舊動彈不得。

　　一旁的另一張病床上，妻子方與玲似乎還在昏睡，但也同他一個待遇。

　　慌亂且疑惑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吱呀開門聲。

　　輕巧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下一秒，一張嬌美精致的小臉，忽而橫在了探燈與他之間。

　　面無表情，就這麼安靜地盯著他瞧。

　　“……玖玖？”

　　看著那熟悉的面容，趙源眉頭一蹙，下意識地喊了聲。

　　卻又猶豫了下，眨眨眼，倏而改口，“不……沐沐？”

　　在這滿是返魂香的空間里，他顯然已經沒辦法從氣味上辨別這對姐妹。

　　雖然，她究竟是哪個，在他如今的境地下，也不是很重要了。

　　想著，趙源認命般地低笑了聲，不再掩飾任何。

　　“既然你都知道了，怎麼不把我們送派出所去？”

　　“沒用。”

　　小姑娘搖了搖腦袋，淡聲開口。

　　旋即拉了旁側一把折疊椅過來，在他床邊坐下。

　　身子無意識地輕晃，“沒人會相信世上有易容丸。”

　　“……”

　　趙源怔怔地看著那毫無表情波動的小臉。

　　心下驟然亮起了一絲絲的希望。

　　對啊，除了辛家，誰能相信這世上有易容丸這東西！

　　只要他和媳婦兒死咬著不說，這群家伙便根本沒辦法證明他們假扮了辛氏夫婦！

　　想到此，趙源頓時欣喜起來，不禁放聲大喊。

　　“那你們還不趕快把我放了！我是趙源，我是趙源！我并沒有得罪你們辛家什麼！反倒是你們，你們現在已經涉嫌非法拘禁，涉嫌控制我的人身自由了！……”

　　“吵死了。”

　　軟糯的低喃倏地自耳畔而來，下一秒，一只小手忽而往他的嘴上重重地一拍。

　　一塊打著叉叉形狀的膠布，直接封住了趙源接下來的話語。

　　那看似純良無害的精致小臉又探了過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忽見小姑娘那粉潤的唇角，似莫名地勾了一瞬。

　　弧度極為詭異，令他不由得背后一麻。

　　“喏，趙源和方與玲，不是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嗝屁了嘛？”

　　辛玖玖歪著小腦袋，忽而從手邊拿起了那兩份死亡證明，反手便朝趙源臉上一蓋。

　　一本正經，“這世上早就沒有趙源和方與玲了，我捆著的，不過是兩團空氣而已嘛。”

　　“你！……”

　　聞言，趙源不禁一陣氣急，卻又無話可反駁。

　　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但也不僅于此！

　　“呵……誰說我們死了，沒有身份了！”

　　男人面容扭曲了幾分，倏然冷笑出聲。

　　目光陰鷙且得意，“我們現在是辛燦和于桂茹！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認，這十五年來，我們早就徹徹底底地成為你們的父母，成為你辛家的現任家主了！”

　　“不信你就去調查，去取證吧！”

　　他越說越有底氣，“身份證芯片里，白龍市的戶籍信息里，包括市DNA數據庫里，你那可憐父母的信息，指紋，一切的一切，早就已經換成我倆的了！”

　　有一說一，他還真不怕查上這茬。

　　辛老爺子早已作古，就算這姐妹倆要與他們做親子鑒定，到那時，他大可以說姐妹倆是收養來的，并非親生！

　　“是哦？”

　　可惜，女孩兒聞言，仍舊是一臉淡定的樣子。

　　只伸手又從旁側取了塊平板電腦過來，隨手劃拉了幾下，將那死亡證明從他臉上取開后，代替蓋上。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噢。”

　　小家伙傾下小腦袋，朝趙源耳邊幽幽地嘆了口氣，“三天前，我的父母辛燦和于桂茹，在出門旅游時不慎遇上了山體滑坡，意外身亡。”

　　“你看，新的死亡證明也開好了呢。”

　　話落，她忽而抬手屈指，往那平板電腦的背面輕敲了敲。

　　趙源眼前的屏幕中霎時出現了一份電子版死亡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