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小豆丁兒顯然不太對勁的樣子，云暖想了想，調轉輪椅走向電梯：“我去給你們叫醫生過來。”

　　“不用了，我沒事。”

　　她話音剛落，季馳突然抬起腦袋，淡淡地扔下一句話。

　　他并未看她半眼，只是扭著轉過身去，往玖玖懷里鉆。

　　悶著腦袋低聲咕噥，“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和玖玖說會兒話就去睡覺。”

　　“……那好吧，你們要早早休息，才能快高長大哦。”

　　感覺自己和這兩個小家伙也不太熟，云暖便沒再多說什麼，自個兒離開了。

　　聽著電梯緩緩往下沉降的聲音，玖玖只覺懷里的小豆丁像是更加難過，小手攥著她的裙角，仿佛能將布料揉碎一般。

　　她真是心疼壞了，小手溫柔地拍拍他的后背，軟糯的甜嗓在那通紅的耳畔不斷輕喃：“沒事的噢，季馳哥哥，沒事的……”

　　直到季馳的繃緊狀態逐漸松緩下來，漸漸地也察覺到了自己在干什麼，他心中一顫，連忙跳出玖玖的懷抱，紅著小臉撇坐到另側。

　　粉頰不安地隱顫著，口中無措解釋：“那個，玖玖，我、我……”

　　“你什麼你呀~”

　　辛玖玖偷笑了下，小手伸去，微微使勁地將那通紅的小腦袋壓一壓。

　　又爬過身去，歪下腦袋瞧向他那羞赧滿溢的烏眸，綻唇嬉笑，“你以后不舒服，或者是不開心，就來找我抱抱，咱們抱抱就會好的~！”

　　說著，小家伙抬起手手，朝季馳的胸口捂了捂，軟眸眨巴，“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平靜很多了？”

　　“……”

　　季馳愣愣地感受著自己的情緒變化。

　　的確沒有剛才那麼激動緊繃了……

　　但、但是！

　　他頓了頓，后知后覺地垂眸看了眼玖玖的手，小心臟卻再度砰砰砰地亂跳起來。

　　[好啦，你不要再逗他啦，人家好歹也是病人，]

　　連二哈都看不下去了，翻著白眼勸了玖玖一句，[等會人要給你逗得心律不齊了！]

　　[好嘛。]

　　玖玖悻悻然地收回手。

　　氣氛寧靜了些許，小季馳緩了緩，看看灑落月光的露臺，又望向二樓盡頭的那間臥室，眉眼漸垂。

　　“玖玖，”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重新屈腿抱膝，腦袋耷拉在膝蓋上。

　　眉眼間越發低黯，“媽咪她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現在這個人，她根本就不像我媽咪。”

　　“……”

　　玖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只能抬起手手，輕輕地揉他的腦袋，給予撫慰。

　　季馳卻猛地仰起了腦袋。

　　“玖玖，你會治病，你一定知道。”

　　他輕喚一聲，忽而扁下小嘴，伸出手迅速地捉過了玖玖的手腕，將那軟軟的手掌握緊在手心里。

　　衣料窸窣，辛玖玖只見他俯身往自己爬了過來，漂亮俊秀的小臉忽地自眼前放大。

　　眸底卻溢滿認真，眉心嚴肅地皺成小小的川字，“如果哪一天，我也變成這樣子……我是不是也會忘記很多人……甚至，忘記你？”

　　別人都說，腦子不正常是會遺傳的。

　　他現在就已經很不正常了，以后一定……會更可怕的吧。

　　如果哪一天，他真的變成了魔鬼，那玖玖會不會討厭他，甚至遠離他啊。

　　光是想著，季馳便覺得胸口堵得快喘不過氣來，小手越發捏緊。

　　然而，掌心里那只軟手手卻突然用力地掙了掙，迅速滑溜了出去。

　　季馳一陣錯愕，卻見玖玖溫柔地勾起粉唇，張開雙臂將他抱入懷里。

　　“季馳哥哥，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忘記大家，忘記我的。”

　　小家伙貼在他的耳邊，淺淺地呢喃著，小手輕拍那微顫的背脊。

　　接著，又稍微松開他，在那軟軟的臉頰上輕啄一下。

　　瑩潤精致的小臉蛋兒微微泛起一片粉暈，玖玖垂下眼簾，長睫翕動。

　　軟糯地，認真地一字一頓，“如果可以，玖玖以后要嫁給季馳哥哥，這樣就能永遠永遠地保護好季馳哥哥了。”

　　話落，季馳直接怔愣在地。

　　玖玖在……說什麼？

　　嫁、嫁給他？？

　　他只覺腦袋里突然轟地一聲，像是放起了七彩繽紛的煙火，將他轟得七葷八素的。

　　小心臟又砰砰砰地亂跳起來，就連玖玖眼前掛著的生理數值表中，每條進度條都快活地跳起了舞。

　　啊，這……

　　察覺自己有點說過火了，玖玖無奈了下，只好放出催眠花粉，將季馳強制鎮靜。

　　“唔……”

　　季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腦袋里一陣天旋地轉，沒過片刻便咚地一下，一頭栽倒在辛玖玖懷里。

　　看著他腦袋頂上那撮軟軟耷拉下的呆毛，玖玖搖搖頭，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

　　翌日。

　　辛玖玖將昨晚與云暖的談話告訴了齊鳴。

　　這個無論是在自家boss面前，還是面對諸如季明修那般可怖的對手時，都一派風輕云淡，冷靜自持的男人，破天荒地失了態，順著墻緩緩滑坐在地。

　　目光晦暗而沉寂。

　　好半晌，他搖了搖頭，屈起一只腿，修長手臂無力地搭在膝上。

　　“小小姐，您說，這是不是就叫宿命？”

　　男人低低呢喃著，墨眸輕抬，幽幽地凝著她。

　　不。

　　確切地說，那目光像是穿透了她的宿體，凝視著更深層的什麼。

　　看得腦海里的二哈分哈都冷不丁地抖了抖狗毛。

　　齊鳴卻淺淺地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