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一品大員的嫡女，是世家小姐圈子里最頂尖的存在，這些平民女給她提鞋都不配……

　　她的目光，依舊帶著鄙夷。

　　那些平民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誰也不敢承受馮小姐的道歉。

　　“馮小姐現在有兩個選擇。”程彎彎的聲音很淡，“道歉，亦或是退學，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上。”

　　馮婧芙將下唇咬的發白。

　　她不想道歉。

　　更不愿意被退學。

　　她很想和穗夫人嗆起來，可穗夫人口才太好了，她說不過。

　　想來想去，似乎只能二選一。

　　馮婧芙的內心仿佛是經歷了一百年那麼漫長，許久之后，她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看向那幾十個平民女，低聲道：“方才是我言語放肆無狀，還請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聲音極低，仿若蚊子嗡嗡嗡。

　　程彎彎眉心一皺，還沒說話，馮婧芙就迅速轉移了話題，這一次聲音拔高了不少：“為了表示我的歉意，上午課程結束后，我請大家吃女子學堂的食堂，各位隨意吃，所有錢都記在我的賬上。”

　　眾平民女紛紛擺手。

　　“馮小姐太客氣了。”

　　“我們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

　　“請客就不必了。”

　　馮婧芙大方的道：“有必要，很有必要。”

　　這些平民老百姓的嘴巴最是厲害，一件小事都能津津樂道許久，會莫名其妙在坊間傳開，要是不安撫好這些嘴巴，今天晚上她爹娘一定會知曉學堂發生的事，她少不得要挨一頓罵，花點錢就能解決的事，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麼大事。

　　見雙方都沒了芥蒂，程彎彎便沒再開口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馮小姐這一次的低頭，竟然開創了世家女與平民女交好的先河。

　　說跨越階級的鴻溝就太夸張了，因為這在封建社會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但至少，在女子學堂，在這方寸之地，士農工商之女，能友好和平的相處，這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當報名的學生都到齊之后，首先在廣場上集合，然后是開學儀式。

　　女子學堂的山長是程彎彎，設立兩名副山長，分別是何夫子和姜夫子，還聘請了上十名優秀的女先生來授課……夫子先生們都會上臺，和學生們一一見面。

　　原本，程彎彎是打算讓皇后在女子學堂開學第一天發表講話，但皇后身份特殊，實在是難以出宮。

　　于是，只能程彎彎自己來做開學儀式上的演講。

第757章 活個痛痛快快

　　正是初春，微風不冷，陽光不燥。

　　一百三十六名女學生站在廣場上，最大不過十五六歲，最小的十歲，一排一排站著，甚是養眼。

　　程彎彎站在高臺上，她的目光如高山一樣高遠，也如泉水一樣溫和。

　　“大家好，我是大宇女子學堂的第一任山長，以后，大家可以稱呼我為程山長，我在學堂的身份是山長，并非穗夫人，這一點請大家牢牢記在心上。”

　　山長和學生，是老師和學生的關系。

　　穗夫人和平民，那就是尊卑有別。

　　她不希望將階級的區分帶到學堂里來。

　　“首先，我代表女子學堂的全體先生歡迎各位的到來。”

　　“其次，我想問問大家，你們為什麼會來這里讀書？”

　　她將問題拋下去，微笑著等待眾人回答。

　　阮明珠和她相熟，第一個舉手道：“我娘說我性子太粗野了，希望來學堂跟著夫子多學學修身養性之道。”

　　有她帶頭，其他人也紛紛發言。

　　大公主開口道：“宮中教學拘泥于各種禮數，母后希望我們能在這里學習不一樣的東西。”

　　周家嫡女道：“褚娘子的后人來學堂任教，教的是失傳百年的針法，我娘希望我能拜褚先生為師。”

　　李掌柜之女道：“我只會算賬不會認字，我爹送我來多認點字。”

　　當底下的發言結束之后，程彎彎這才繼續道：“你們每個人來這里的目的都不一樣，但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你們都希望能有所得，有所學，這就是皇后娘娘創辦女子學堂的意義。”

　　“古往今來，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都只重視男子啟蒙讀書，我們女子很少有讀書的機會，哪怕是世家子女，讀的也只是《女德》《夫綱》這類教條書籍，這些書包含的真正的學識又有多少呢，這算是讀書嗎？”

　　“在我看來，女子讀書比男子讀書更為重要，因為一個男子讀書，他首先是對自己有利，他需要走到一個足夠高的位置，才能帶動全家族。而每一個女子，終將會成為妻子和母親，是一個家庭的主心骨，當一個家里最重要的女子有學識有眼界，那將是丈夫的福氣，是子女的福氣，也是這個大家族所有人的福氣，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如此支持皇后娘娘創辦專門的女子學堂的原因。”

　　“人只有讀了書，才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會長見識，拓寬眼界，也會思考自身。世家之女和平民之女，日常生活完全不一樣，但有一點必須承認，她們在年少之時，一定會反復的想自己將來會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但若是你讀了書，就不會狹隘的只想這一件事，你會想自己能做什麼，你能為家人做什麼，你能不能養活自己，能不能靠自己在夫家立足……讀了書的女人，會傾向于靠自己，而不是靠丈夫，靠那一絲一點的恩寵，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遵從自己的意愿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