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站在瘟神像旁,總比瘟神好看些。”
剛才還一臉憤懣的呂宗,難得聽到皇上這樣和氣地喚他呂卿,簡直受寵若驚。
陳文心只見他星星眼,粗黑的面上露出極其感動的表情。
“有皇上這句話,臣,死而無悔了!”
她翻了一個白眼,呂太醫啊呂太醫,你忘記平時是誰天天嫌你丑了嗎?
皇上不過說了一句你比瘟神好看,就把你感動成這樣……
她不禁想起了宮里的胖賊,只能感嘆,皇上真是具有天生的,令人臣服和畏懼的氣勢。
第九十九章——第一百章 鯽魚湯
在德州停留了三日之久,他們再度啟程向南而去。
皇上的主要目的地在江南,所以沿途上他們幾乎一直在趕路。在德州停留也是因為那貪官賈如珠,橫生枝節。
賈麟原最后沒有受到懲罰,皇上命他暫管德州政務,待京中吏部重新撥選德州縣令下來。
皇上最動容的是他的孝道,他的不檢舉也是為了自己的生母,能夠安享晚年。何況他搜集了賈如珠的罪證,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陳文義頗為欣賞此人,直道若是他日后還能調回京中,成為陳文義麾下一員就好了。
皇上又命王熙擬信,六百里加急送回京中,斥罵佟國維。
京中之人知道皇上出巡的不算多,佟國維就是其中一個。
皇上這信是密信,并不對外公開。佟國維接了信心中焦慮,面上又不能露出來。
他又不傻,皇上密信來罵他,他還自己公開丟自己的臉不成?
皇上指責他包庇賈如珠魚肉鄉里,還違反大清例律,讓他親兄弟二人同為一縣縣令與縣尉。
這賈如珠他根本沒有印象,細細查來,才知道原來是佟佳氏遠支一房的姻親。
他只能吞了這口氣,佟佳氏一族人口眾多,關系復雜。但他們仗的都是佟國維的勢,這是毋庸置疑的。
誰叫皇上的生母是他的姊妹,宮中的貴妃是他的女兒呢?
這偌大的佟佳氏一族,既是他的榮耀,也是他的負擔。
陳文心看了王熙擬的那封信,不得不說這王大學士除了說話有理有據,罵起人來也是毫不含糊的。
最可怕的就是這種罵人不帶臟字的了。
皇上罵人,當然不能帶著對方的直系親屬,甚至是身體器官。
陳文心所不理解的是,為什麼皇上不處置那濟南府知府,他至少也有一個御下不嚴的失職之罪。
皇上倚在馬車車壁上,聞言一笑,“你當朕這般糊涂,看不出那知府心虛麼?”
賈如珠敢如此肆無忌憚,要說沒有給濟南府知府什麼好處,皇上是不會相信的。
沒有好處,豈會這樣包庇?
哪怕沒有包庇,如此失察自己下屬的州縣,也不是什麼好官。
“你肯定瞧出來了,只是為何不治他?”
“若是治了他,也不是什麼大罪名。只是這樣一來,朕又叫誰去治這個賈如珠?”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旁人可以嫉惡如仇,朕卻不得不顧及大局。”
“商君主張嚴刑重法,最后他自己都落得身首異處。朕以為還是儒家的中庸思想好,對有些人要嚴查,對有些人要寬松。”
要是把所有在地方上有失誤之處的官員都查辦了,還有誰來替皇上辦事呢?
皇上的話讓她豁然開朗。
她不得不承認,皇上是一位開明的君主。他高瞻遠矚,目光絕不拘泥于眼下。
他想的更多的,是大清的江山社稷。
這樣的皇上,讓陳文心覺得既熟悉,又格外陌生。
車行過平原縣七里鋪,又經禹城,而后到了濟南府府城。
皇上甚喜趵突泉和珍珠泉,和兩位大學士題詞、寫匾樂此不疲。
只有陳文心對大明湖十分感興趣。
她身著一襲桃紅色的蘇繡,在微微細雨中手持紙傘,沿著大明湖湖堤行走。
白露白霜二人緊跟在身后,一眾兵士被遠遠地甩在后頭。
皇上坐在湖邊的亭中聽雨品茗,遠遠見著她走來。桃紅色的妍麗身影,映著湖堤綠柳,分外好看。
皇上看著她婷婷裊裊地走入亭中,將那傘遞給身后的白露。
她上前,施然一福。
“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皇上一愣,“夏雨荷是何人?”
緊接著便見陳文心掩口大笑,一屁股坐在皇上身邊,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皇上沒明白她在笑什麼,非要追問那夏雨荷是何人。
難道陳文心要告訴他,夏雨荷是你孫媳婦?
她想了想,斟酌著語氣道:“是我進宮前在外頭聽的一本書,書上這個夏雨荷,是皇上的……”
該用什麼身份來形容呢?
陳文心最后想到了一個最貼切的詞兒,“外室。”
皇上來了興致,“書里這皇上的都城在濟南嗎?為何把外室養在大明湖畔?”
“不在濟南,就在京城。他不是有意把外室養在這兒的,是他像夫君這樣出巡,在大明湖畔見著夏雨荷,就迷上她了。”
皇上笑道:“那這書到后頭,夏雨荷肯定被皇上迎進宮當妃嬪,乃至是皇后了吧?”
民間有一等說書人,編的書最是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