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一聽就知道大格格是誤會了,揉揉她的后腦勺道:“瞎說什麼呢,我怎會生你的氣?我是氣那個木塞裝傻充愣,古里古怪的。”
大格格知道陳文心不是怪罪自己,聽了她這話,不禁點頭贊同,“是啊,勤額娘。我覺得那個木塞不僅是裝傻充愣……”
可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格格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陳文心沒察覺到的東西。
“不僅是裝傻充愣,還有什麼?”
陳文心很尊重大格格的意見,她知道大格格心思縝密,何況她一直坐在一邊不說話,應該看得更加清楚。
大格格有些猶豫,她怕是自己誤解了,萬一說出來的話勤額娘不愛聽怎麼辦?
想了想陳文心平時的為人,她待自己那樣好,不像名義上的養母和養女,倒像是姐妹朋友一樣。
她若是瞞著陳文心,實在過不了自己良心這關。
“勤額娘,我只同你說,你別告訴皇阿瑪。”
大格格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覺得,那個使臣木塞,看勤額娘的目光怪怪的。”
怪怪的?
陳文心看向白露。
她當時也在殿中旁觀,應該看得很清楚才是。
白露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贊同了大格格的說法,“是有點怪怪的,像是……”
她一時沒找準形容詞,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像是狼看見羊一樣。”
白露的話配上神情,足以讓陳文心聽懂她的弦外之音。
大格格和白露都覺得,那個木塞對她有情意?
真是荒唐。
他一個區區準格爾使臣,竟敢對她表露出什麼情意?
她想了想道:“這話別傳出去,皇上對這幾個使臣本就不悅,再聽到這種話,引起什麼矛盾就不好了。”
大格格和白露都點點頭。
憑陳文心的傾城容貌,仙人之姿,這世上哪個男子見了能不心動?
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所有人都仰視著她的美,從未有人敢像木塞這樣。
一雙眼恨不得長到陳文心身上。
白露寬慰她道:“主子放心,蠻夷之人不懂禮數也是有的,不必掛在心上。”
陳文心笑道:“放心,本宮知道自己人見人愛。”
又轉頭打趣大格格,“你如今可瞧見了吧,準格爾的男子就是打扮得粗獷些,又和咱們大清的滿人漢人有什麼區別?”
大格格先前把準格爾部的人想成了豺狼虎豹,還沒嫁過去,就擔心被狼吃了。
如今讓她見一見,這顆心也就算放下了。
“勤額娘又打趣我。”
她的心情的確好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每日見著自己額娘就想哭,總覺得這一嫁就是生離死別。
至少她聽得懂,那個使臣木塞說,葛爾丹是個不在女人身上用心的人。
不用心,無怨無愛,也好。
“勤額娘,謝謝你。”
大格格有些不好意思,這一句謝,她早就該和陳文心說了。
陳文心擠了擠眼,“有這個工夫謝,不如晚些時候你陪我一起接見內務府總管,打點打點你的嫁妝。”
說到嫁妝二字,任哪一個未嫁女都會臉紅,何況是最知禮的大格格?
“勤額娘又取笑我了。”
大格格面上飛紅,陳文心則正色道:“倒不是為了取笑你。雖說和碩格格的嫁妝是有份例的,但是如今鳳印在我手上,想給你添置些什麼是極容易的事,你現在不說,日后到了準格爾才想到缺什麼,那時有你哭的。”
陳文心一直給她灌輸的思想就是,要為自己去爭取、去反抗,去活得更精彩。
嫁妝這回事,是她和親之前,最后能為自己爭取的東西。
想到蒙古草原的荒涼廣漠,再細思陳文心的話,她越發覺得有理。
大格格點了點頭,“依勤額娘。”
陳文心和大格格跟內務府那邊商談嫁妝的事宜,大至公主的馬車什麼顏色什麼規制,這些都是有例可尋的。
小至到時候跟去幾個侍衛幾個廚子,帶些什麼點心什麼緞子,陳文心都一一過問,順便讓大格格好好記住。
她會給大格格安排值得信任的人管嫁妝,但這些事情,她遲早是要學會自己掌握的。
“公公要記得,給靜恪公主的所有儀杖和物品,在合乎禮制的前提下,都得是最好的。”
當著外人的面,陳文心稱呼大格格為靜恪公主,免得旁人看輕了大格格。
覺得她只是王府的格格,不是皇上所出的正經公主,就想怠慢她?
那也得問問陳文心答應不答應。
孫太監連忙答應,“這還要娘娘親自提醒,奴才也是白活了。誰不知道靜恪公主是養在娘娘膝下的,奴才就是腦袋不要了,也不敢怠慢公主啊。”
這話說得狗腿至極,但陳文心聽得很滿意,大格格聽得也很放心。
孫太監嘿嘿一笑。
馬屁不在多,聽得主子舒服就行。
這樣一樣樣慢慢盤算過來,也過了許多時辰,陳文心叮囑大格格勸勸烏拉那拉氏,別讓她天天進宮就是哭,哭多了熬壞眼睛也不好。
大格格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再這樣了。
她現在都想通了,不會再哭了,額娘還有什麼好哭的呢?
她額娘的性子她知道,只要她勸一勸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