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戟平時不這麼說話的，他衣冠楚楚，外頭的人都說他有涵養，”沈之明哎呦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他剛才抽什麼瘋了，你別在意，不要信他的。”

　　沈之明手忙腳亂地安慰凌桉，繼續說：“他可能就是誤會我們了，所以生氣的時候說的，你也知道，人生氣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蕭戟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別難過啊。”

第191章 離開

　　凌桉將一雙眼睛哭得再次紅腫。

　　她甚至呼吸不上來。

　　她抱著被子劇烈發抖，帶著哭音的聲音要有多絕望，就有多絕望：“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他說我不過是掉了一個孩子而已，而已。”

　　凌桉哭著說：“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他們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讓我的孩子沒了，他說我矯情，我矯情……”

　　“我有多麼盼望這個孩子出生，我有多麼期待，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沈之明立即說：“好好好，你不要難過，是蕭戟混賬了，他腦子不清醒，你別聽他的，別聽他的。”

　　他說：“還會有的，凌桉，你還會有孩子的，你別著急。”

　　凌桉又道：“不會有了。”

　　沈之明一開始還沒聽懂：“會有的，會的。”

　　“不會了，沈之明，”凌桉抬起這張哭的都是眼淚的臉，一雙從前璀璨奪目的杏眼現在全部被灰敗所代替，傷心又絕望，“我不會有孩子了，醫生說我懷不上了，我懷不上了，我也不會和別的人有孩子了。”

　　沈之明一愣。

　　關于凌桉的身體情況，他是不了解的。

　　以至于現在聽到這個消息，下意識的蹙了眉，這樣一想，剛才蕭戟所說的那些話，的確更傷人了。

　　沈之明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凌桉，只能無聲陪伴著。

　　等到凌桉哭累了，精神恍惚之下，躺在病床上睡著。

　　沈之明這才退了出去。

　　只是——

　　在房間門關閉的那一剎那，凌桉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外邊的天色已經很暗，偌大的病房里靜謐異常，凌桉藏在冰冷的被子里，一雙手死死地保住這些小襪子，泣不成聲。

　　她翻開筆記本，上頭記載著懷孕期間，她對這個孩子所有的期待和喜歡，一頁又一頁，這些娟秀的字體密密麻麻，鋪滿。

　　電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凌桉忍著心疼接聽：“喂？”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妹妹也已經被人接去國外了，明天一早，你就可以離開，和你妹妹匯合，”陶晴說，“以后最好也別再回來了。”

　　凌桉聲音寡淡：“放心吧，我不會回來的。”

　　“那就好。”陶晴立即應了一聲。

　　電話持續，雙方都沒有開口。

　　凌桉想掛電話，那頭的陶晴忽然又說話了：“凌桉，我之前沒發現你這麼有本事，竟然讓蕭戟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你確定你沒挑唆他吧？”

　　這些話讓凌桉心中不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陶晴冷笑：“我警告你，你走了之后，可別再和蕭戟扯上關系，如果讓我發現你糾纏蕭戟，我可不……”

　　“我求之不得。”凌桉牙關都開始打顫，一字一句，艱難開口。

　　陶晴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凌桉抱著筆記本，想著想著，又開始哭。

　　或許是，她的腦海里，從來都沒有什麼值得幸福的事情，所以她每每回想，總是苦的。

　　總是叫人難過的。

　　第二天一大早。

　　陶晴派來的司機來接凌桉出院，言簡意賅：“二少今天有一筆生意要去談，趁著他出差，老夫人讓我送你離開。”

　　這司機從一側拿出了張支票，還有幾張銀行卡，補充：“這些是按照合同條約，賠償給凌小姐的違約金，另外，現在開始，凌小姐和蕭家就沒有任何關系了，你可以去國外過自己的生活。”

　　凌桉面無表情，伸手，將這些東西收下。

　　如果是從前，那麼她一定不會要這份錢，可是現在……這些東西，全部都是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換來的，她為什麼要便宜蕭家，為什麼不要？

　　凌桉默不作聲，背上自己的小布包包：“走吧。”

　　“二少這一次出差時間應該要兩個星期，加上老夫人給他制造了一點麻煩，估計應該要耗時更久一點，所以凌小姐不用擔心二少今天會來。”

　　凌桉下意識握緊手。

　　其實司機不和她說這些，她也知道，蕭戟不會來的。

　　昨天蕭戟對她說了那樣的話，他在氣頭上，一定又覺得她不知好歹，不知趣，不懂事；她惹他煩了的時候，蕭戟從來都想不起來她。

　　凌桉說：“快走吧。”

　　“嗯。”

　　司機開車，一路將凌桉送去了阜城機場，然后給她一張機票，說：“凌小姐，你現在可以走了，記住你答應的，不要再回來了。”

　　“我知道。”凌桉伸手，接下機票。

　　然后，她孑然一身，全身上下所有的行李，只有身上的小布包包，瘦瘦小小的身影，一步一步，漸行漸遠。

　　她自由了。

　　她從出獄的那一刻期待的自由，現在終于實現了。

　　可是……她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愉快，她甚至一點都不開心，滿目瘡痍，渾身創傷。

　　她傷痕累累，離開這個令她痛苦的地方。

　　飛機起航，在空中劃過一條痕跡。

　　這一次旅程一共長達八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凌桉在下飛機的時候，一時晃神，撞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