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視了這樣的信號。

　　凌桉該有多麼絕望，她才會爬到那麼高的天臺上呢？

　　她明明是那麼陽光向上的女孩子，她明明那麼熱愛生活，她明明那麼想努力的活下去，但是她最后卻拿著把刀從醫院里跑出去了。

　　蕭戟心疼的每走一步，就覺得有血從心臟上流淌下來，絞痛著，讓他呼吸艱難。

　　“桉桉！”

　　“凌桉！”

　　蕭戟朝著外邊跑，牽扯了背上的傷，傷口崩裂，又逢傾盆大雨，衣服濕漉漉的貼在他的背上，血色有些深。

　　大雨一直在下。

　　伴隨著電閃雷鳴，一聲接著一聲，把他呼喚凌桉的聲音都給蓋住了，蕭戟只好提高音量，繼續呼喊。

　　“凌桉！”

　　到了最近的一座天橋下，底下的江景一覽無余，水浪被風吹起，波濤凜凜，還有豆子大的雨滴砸下去濺起的水花，遠遠看起，死氣沉沉，如深淵張開大口，等著吞噬路邊的行人。

　　蕭戟在轉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那江邊。

　　“凌桉！”

　　蕭戟根本沒有猶豫，拔腿就朝著那邊方向跑：“桉桉！”

　　他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將這個小小的身影抱在懷中，如失而復得的寶貝，摟緊。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顫抖的手掌，和加速跳躍的心臟。

　　慌張失措。

　　“桉桉，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下雨了，桉桉，跟我回去吧？”

　　蕭戟剛想抱起凌桉，可掌心碰到她的手腕，摸到一片濕漉，血口子一條，灼傷了他的手：“桉桉？你……”

　　頭頂一道閃電閃過，恰好照亮了凌桉的臉龐，她唇色慘白，抱著他說：“蕭戟，你來了。”

　　蕭戟一雙手更顫抖了，他忽然覺得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在他的臉上混淆，他摟住凌桉，捂住她的手腕，朝著醫院的方向跑。

　　“沒事的，桉桉，我帶你回醫院。”

　　“你是不是玩刀的時候，不小心割傷自己了？沒關系，不嚴重的，我帶你回去，馬上就不疼了。”

　　“沒事的，沒事的。”

　　向來冷靜自持的蕭戟，在這一刻慌亂的如一個毛頭小子，顫抖的根本挺不住，只一遍遍的說“沒事的”。

　　也不知道是在安撫誰。

　　凌桉雙眼無神，可是她感覺到一些雨水砸到她的臉上，她終于有了點別的反應：“蕭戟，下雨了，怎麼是咸的？”

　　蕭戟低啞的聲音傳來，有些發顫：“是嗎？我也不知道。”

　　他抱著凌桉往醫院跑的速度加快，凌桉已經沒有多大力氣了：“我想了好久，才發現，我其實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

　　“別說傻話，桉桉。”

　　“蕭戟，我沒有怪你沒有拿到藥，我不是想怪你的，我只是在怨我自己，我一直都這麼沒用，我想她們說的沒有錯，你媽媽說的也沒錯，萌萌有我這樣的姐姐，真是太倒霉了。”

　　“你說什麼呢？桉桉，你是最好的，你最好。”

　　“可是我又想如果我走了，萌萌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呢？我撐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萌萌，所以我想等你來，我想求求你，你能不能替我照顧照顧萌萌。”

　　凌桉哭著說：“我覺得好累啊，我太累了，我不想努力了，你之前說的那麼好的凌桉，那不是我，我現在已經不想努力了，那不是我了，你說的沒錯，我變得丑陋了，沒有人能容忍我。”

　　“我真的好累，”凌桉說，“我堅持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我的努力在別人看起來是可笑且天真的，我的一切，都像一個笑話。”

　　她說：“可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萌萌，你幫我照顧她吧，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讓她吃飽穿暖就好了，她很乖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如果再不行，你就把她送去福利院吧，原本我十三歲的時候也是要去福利院的，只是我逞能，我高估我自己，以為自己能夠照顧好妹妹，能夠顧全我自己。”

　　“求求你了，蕭戟。”

　　她說：“求求你了。”

　　蕭戟說：“你別說話，桉桉。”

　　“醫院就在前邊了，你會好的，會好的。”

第323章 凌桉是當年的小女孩

　　大半夜，蕭戟抱著凌桉沖進醫院，聲音慌張又高亮：“來人！快點！快……”

　　這樣的動靜太大，成功驚醒留守在這里的醫生和護士。

　　“準備急救，快，快！”

　　“準備手術！快！”

　　蕭戟再一次將凌桉送入急救室，而在最后他低頭的時候，看見凌桉早已經昏迷了過去。

　　是生是死，根本無法得知。

　　燈光下，蕭戟立在原地，渾身濕透，一雙手沾滿了血跡，被雨水沖刷的縈繞一股子腥味，飄散在空中。

　　蕭戟覺得自己很難過，這樣的味道仿佛是加速他痛苦的源頭，讓他一陣一陣的頭暈。

　　但他沒有動彈半分，抬起頭盯著這手術燈亮起，久久的，沒有反應。

　　很快，里面有人出來說凌桉失血過多，出現了失血性休克，需要輸血的時候，蕭戟直接說：“我來。”

　　護士說：“O型血。”

　　蕭戟點頭：“是。”

　　護士要求驗血型，但蕭戟說：“我以前給她輸過。”

　　但驗血是個流程，要不了多長時間，所以蕭戟跟著護士一起，驗血完畢后，的確確定是O型血，就讓蕭戟進去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蕭戟盯著這老紅色的血液順著導管下去，恍惚間，不知道為什麼的，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