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卞蓉要做魚頭豆腐湯。

　　剩下的魚肉片好了做酸菜魚。

　　卞蓉做菜很有一手，對于書青瑤來說，下鄉最大的痛苦就是吃不到卞蓉做的好菜。

　　一家人吃過午飯，書馳騎著車，送書青瑤去郵局發電報。

　　回來江城已經一個星期了。

　　好像還是第一次和謝賀章分開這麼久。

　　敲定了給謝賀章的電報以后，書青瑤心里涌起酸酸澀澀的情緒。

　　謝賀章一個人在鄉下，過的好嗎？

　　有沒有想她和謝小倩呢？

　　再過七天就是過年了，他有沒有給自己準備好年夜飯呢？

　　*

　　一個星期后。

　　赫連村。

　　大年初一。

　　謝賀章如常的起床，吃過早飯，從桌上抱起打包好的豬肉和蘋果，關門出去了。

　　空氣里有濃濃的硝煙味，路上幾個穿的跟熊一樣的孩子們，拿著小鞭炮在雪地里玩耍，“啪！”地一聲炸開，濺開了一灘白雪，也惹來孩子們嘻嘻的笑聲。

　　這個時候，就算再窮的家庭，都舍得花上一兩分錢，讓孩子們去買點鞭炮玩個高興。

　　謝賀章腳步很快，嗅著這濃重的硝煙味，便到了姜老太太的家。

　　姜老太太獨居在家，兒子和兒媳婦都去丈母娘家探親了，她剛吃過早飯，正在院子里洗碗，就見到謝賀章高挑的身影，懷里抱著一堆東西出現在籬笆前。

　　“姜老師！”

　　謝賀章喊了一聲恩師的名字，把包好的豬肉和蘋果都遞過去，“過年好！”

　　姜老太太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嘴上又埋怨道：“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我牙口不好，這蘋果你趕緊帶回去！”

　　水果在赫連村，也是值錢的玩意兒，她不想謝賀章亂花錢。

　　“那就給莫老師吃。”謝賀章笑道。

　　“小謝啊，你不能有錢就這樣造，你得把錢攢起來娶媳婦知道不？”姜老太太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我知道你們小年輕一有錢就愛亂花，你這樣可不行！”

　　謝賀章靦腆道：“姜老師，這蘋果是瑤瑤朋友送的，她離開留給我，我不愛吃這玩意兒，才給您送來。真的沒花錢。我錢都在瑤瑤手里存著呢。”

　　姜老太太一愣。

　　“喲，這還沒結婚，就把錢交給對象管著了？對了，小書回家了？”

　　謝賀章點了點頭：“半個月前坐火車回去了。我妹妹和她一塊走，她那兒醫生好，幫小倩看看腿腳的毛病。”

　　姜老太太聞言，不禁有些感慨。

　　“小書這人真好，對你是真的好，賀章啊，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人家對你這一片心意。”

　　謝賀章微微笑道：“曉得的，老師。”

　　姜老太太看著少年眼底的光亮，然后想到了什麼，叫謝賀章等她一下：“你在這里等我一下。這聊著天，把正經事都給忘了。”

　　老太太拄著拐杖，進了屋，很快，手里就拿了三個紅包出來。

　　“這個紅包是你的，剩下兩個給小倩和小書。”

　　謝賀章急忙拒絕：“老師，我不能收你紅包！”

　　“叫你拿著就拿著！”姜老太太脾氣不太好，硬邦邦的將紅包塞進謝賀章的口袋里，摸到他身上黑色羽絨服的布料，一驚，“你這衣服摸起來手感可真好。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謝賀章：“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做的，是瑤瑤給我的。就算用水都潑不進去，可能是城里的新鮮玩意兒吧。”

　　【玉佩：“。”】

　　姜老太太聞言，輕輕地嘆出一口氣，略微感慨的看著謝賀章。

　　“看你今天這樣，老師可終于算是放心了。”

　　謝賀章是她的得意門生，她一直想幫助他，但是也苦于自己能力不足，謝賀章連吃飽飯都艱難，又能有什麼力氣去做別的事呢？

　　沒想到書青瑤一到來，竟然能把謝賀章改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姜老太太用力的拍了拍謝賀章的手臂：“好了，老師這里沒事了，回家去吧。”

　　“那，老師再見。”

　　謝賀章也沒太駐留。

　　空氣里是滿滿的年味。

　　赫連村的村民經過了一年的勞作，這段時間，是他們休養生息的時候。

　　穿著棉襖，三五成群的，懶洋洋的聚在一起聊天。

　　這是謝賀章第一次一個人在家過年。

　　平日里再怎麼樣，還有謝小倩陪著他。

　　但是比起往年和謝小倩一起寄人籬下的生活，今年一個人過年，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孤獨。

　　甚至，隱約還有期待。

　　心里面裝了一個人，一個人過著，也是兩個人的生活。

　　半路上，郵局送電報的小王騎著車喊住他：“謝同志，有你的電報，城里打過來的！”

　　謝賀章停駐腳步，接過小王投遞過來的電報信。

　　書青瑤不缺錢，洋洋灑灑給他寫了滿滿一封電報，先是告訴他謝小倩腳傷的具體情況和治療方向，讓他速回，然后問他一個人在家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想她，最后的落款是“愛你的瑤瑤”。

　　這個年代的人，很難把“愛”說出口，謝賀章瞄到最后五個字，臉騰一下紅了，做賊一樣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把電報收起來，放進襯衫口袋的夾層里。

　　他心口暖呼呼的，大冬天零下二十幾度的天氣，渾身冒著熱氣，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回到家，騎著騎行車，沖進了寒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