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色晚了，明天我們再去看媽媽吧。”裴晉廷怕念安的身體吃不消，說道。

　　“好。”肖宗禮應聲。

　　他已經很迫切地想要去月華的墳前和月華說話了。但他要照顧好女兒。

　　念安帶著一家人去她的房子居住。她雇了一個鐘點工每天打掃的，家里很干凈。她要親自下廚，被裴晉廷拒絕了。

　　裴晉廷要打電話訂餐讓人送過來，肖宗禮說他來做飯。

　　小時候，康兒是吃過他做的飯菜的，但是念安還沒有吃過他做的飯。

　　他在網上下單買了菜，然后去廚房里忙碌。

　　姜冽想要幫忙，被拒絕了：“康兒，你陪著念安他們看看電視。”

　　“爸，其實沒必要這麼辛苦的。”姜冽說。

　　血緣真的是很神奇的存在。

　　明明20年的時間沒有交集，但是從認親開始，從第一聲爸開始，一切就極其自然。

　　那種血溶于水的感覺，那種至親的感情就蔓延到四肢百骸。發自內心的想要去關心、去愛護、去靠近，心與心緊緊地靠在一起。

　　“我想要給你們做飯吃。”肖宗禮說。

　　這段時間太忙了，以后閑下來，他想要花更多的時間來給他們做飯吃，陪伴他們。

　　沒能陪他們長大，至少，還能陪他們走過很長一段路。

　　姜冽心里也十分感動，堅持幫忙揀菜。

　　他雖然從小到大經歷過很多苦楚，但他其實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2歲前，什麼也不懂。

　　2歲后，被肖有成的人送去養父母家里。養父母沒有孩子，對他格外好。

　　后來，肖有成在肖家的地位穩了，覺得他是個隱患，派人砍殺他全家。

　　之后，他被大哥救了，習武、學文、學偵查，各種學習，他完全沒空下廚房。

　　也是最近，才終于感覺自己閑下來了。

　　他揀菜，笨手笨腳的。

　　蔥被他掐得只剩蔥白了。

　　白菜外面的葉子被他扒拉得占了半只垃圾桶。

　　菠菜他一片葉子一片葉子摘下來洗。

　　實難想象，一個殺伐果斷的人揀起菜來，竟然像個傻子。

　　肖宗禮看著兒子這樣，唇角勾起一絲寵溺。

　　兒子長大了，仍然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他至今還記得，他和月華一起在廚房里做火鍋，康兒蹲在地上幫忙揀菜。

　　也是揀蔥，黃的葉子留下來，蔥白全部扔垃圾桶，還奶聲奶氣地說：“幫叭叭麻麻……揀菜菜……”

　　看康兒把菜揀得差不多了，肖宗禮讓他去陪念安和晉廷。

　　念安的房子，有一個房間里，有她和媽媽的照片，還有她和師父們的照片。

　　姜冽對妹妹的生活充滿了好奇：“妹妹，這就是你的師父們啊？這是五師父，這是三師父？”

　　這些天他養身體，念安照顧他，他就纏著念安讓她講她小時候的生活。

　　他也給念安講他小時候的生活。

　　常常會講著講著，兄妹二人就眼眶通紅，然后對望，然后擁在一起。

　　“是，這是五師父，這是三師父。”念安應聲。

　　“妹妹有空，可以給我畫幅畫嗎？”姜冽問。

　　裴晉廷開玩笑說：“念安的畫很貴的。”

　　念安就笑：“可以的。”

　　哥哥要畫，她說什麼也要為他畫一幅。

　　“我有錢，我的錢全部給妹妹。”姜冽說。

　　裴晉廷翻白眼：“你不娶老婆了？”

　　“哈哈！”夏念安笑。

　　“娶老婆以后我可以慢慢賺錢娶，現在，妹妹最重要。”難得姜冽這麼淡漠的人能說出這麼暖的話來。

　　聊著天，就聞到菜香了，肖宗禮在外面喊：“康兒，安安，晉廷，吃飯了。”

　　他們立即出去洗手吃飯。

　　天冷，餐桌上是熱氣騰騰的火鍋。

　　各種蔬菜擺放在旁邊，一家人圍著吃火鍋，簡單又溫馨。

　　肖宗禮吃著吃著，就仿佛穿越了一般。

　　他的眼前，是康兒小時候的樣子，是想像的念安小時候的樣子。

　　還有空的位置上，坐著月華。

　　月華沖著他笑，對他說：禮哥哥，幫我涮一下毛肚。禮哥哥，這個肥牛好嫩啊，你嘗嘗看，張嘴……

　　肖宗禮心頭苦澀得難以疏解，他強行讓自己堅強，打起精神給孩子們夾菜：“康兒，吃這個肥肉，好嫩。念安，你也吃。晉廷，來，吃毛肚……”

　　……

　　天亮了。

　　一家人去公墓前先去花店。

　　肖宗禮自己包了一束花。

　　是月華生前最愛的花。

　　百合加康乃馨還有滿天星。

　　月華說，百合是生命力最旺盛的花，康乃馨象征著平安健康，滿天星是永遠的配角，喜歡犧牲自己。

　　到了公墓，肖宗禮心情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終于，一步一步走到了月華的墓前。

　　姜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沒有說話，朝著墓碑磕了三個頭，喊道：“媽，兒子不孝，來看您了！”

　　念安聽著哥哥的話，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裴晉廷生怕念安情緒過激，立即扶住她，不停地順她的背：“老婆，放松，別讓媽媽不安心。”

　　肖宗禮坐在地上，眼睛癡癡地望著月華的照片，說道：“月華，兒子，女兒，我都找到了。”

　　他又抬頭說道：“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你們媽媽說。”

　　“好。”姜冽應聲，起身。

　　念安立即扶住他。

　　三個人離開公墓，去車上等。

　　離開之前，念安還提醒肖宗禮：“爸，我們等您，您別太難過了。”

　　“好。”肖宗禮應聲。

　　他答應得好好的，可是他們三個一離開，他就失控地抱著月華的墓碑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