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陣,北笙搭下了眼簾,才小心的從那只殺過人的手上接過了帕子,雙唇翕動了下,想要說感謝的話,最終也沒有說出來。
郎琢也沒有多話,只抬手將受傷的肩膀捂住。
手帕早已沾上了郎琢的血污,北笙捏在手心里未動,低眉斂目沒有說話。
等到青陽將馬車趕過來,兩人先后上了車,晏清和青陽坐在外頭的車轅上,一路出了那個巷子。
尸體已經搬走,沾了血污的地方已經倒上了草木灰,黑衣人很快將此地處理地干干凈凈,看不出來剛才這里發生一場血光之災。
菩然卻依然站在原地,寒風吹得她打了個寒噤,望著郎琢遠走的馬車,自嘲一笑。
剛才緊繃的神經,此刻徹底放松下來,郎琢才覺得肩膀上的傷口越發的疼,躬著背斜靠在車壁上,蹙起眉頭緊緊閉著目。
北笙除了脖子上的刀痕有些刺痛外,并無外傷。
她掀起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前方拐過彎就到國公府了,她朝外道:“青陽,我們去郎府,晏清你回府幫我將藥箱取來,再讓鹿竹給我送一身干凈的衣裳。”
她害怕郎琢,可終究做不到放任他不管。最后一次,她心頭道。
馬車在路旁停下,晏清跳下馬車后,青陽又掉了個頭,快速朝郎府而去。
北笙小心地拾起他的左手,指腹輕輕搭在了他的腕上,屏住呼吸去感受他的脈搏。
跳得很快,和上回中的毒不一樣,但毒性更強。上回在手腕上,止血及時,毒素游走沒那麼快,她都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才解了。
這次,傷在肩膀,靠心臟很近,又耽誤了這麼久,北笙沒有把握能不能再救他一次。
原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沒想到也是個心狠手辣之徒,殺人不眨眼,說殺就殺,這樣的人竟也怕死。
若她這次無能為力救他,他會怎麼樣呢?還會逼她嗎?
第51章 徐二姑娘的人
郎琢醒來時已經是后半夜,屋內燭臺還亮著,青陽在他的榻邊伏睡,斡風直接蜷縮在地毯上,三步遠的茶案旁還蜷縮著一個嬌俏的人兒,好像睡得并不安穩,罥煙長眉緊緊蹙起,眼角還噙著淚。
還有她的兩個婢女、男仆也伏睡在她的身邊。
他的屋子頭一回睡了這麼多人,郎琢試著起身,右臂竟僵硬麻木的沒有知覺。
青陽感覺到了旁邊的動靜,迷糊中抬起頭,剛要說話,郎琢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噤聲。
郎琢指了指門外,青陽明白,取來厚氅披在郎琢肩頭,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去了旁邊偏殿。
掩上偏殿的房門,青陽才說:“大人的毒很厲害,不過徐二姑娘說大人體內有三種毒藥在相互制衡,是以往后那白陶罐里的解藥都不用吃了。”
郎琢左手撫了一下右肩上的傷,喃喃說:“這麼簡單就無礙了?”
“也不簡單,”青陽繼續說:“徐二姑娘趁著大人昏迷,將大人傷口因毒腐蝕的爛肉都刮了,小人看著都腿軟打顫,那徐二姑娘手穩刀也穩,花了一個時辰才處理好大人的傷口。”
燈影恍惚,照得郎琢的臉色陰暗不明,他說:“我竟欠了她兩回命,她的傷怎麼樣了?”
青陽繼續說:“小人覺得二姑娘對大人是真的好,她說自己是皮外傷,硬要給大人先診治,直到大人的脈象安穩了,她才去沐浴更衣,斡風給她安排了廂房,但二姑娘擔心大人傷情有變,一直守到快丑時才倒地上睡了。
”
“不過……”青陽撓撓耳朵,有些說不出口,“二姑娘說大人應該先成親,三種毒雖然相互制衡不會讓大人喪命,但情……起時很難受,說有可能燥熱難安,她說現在天冷可能還好,等后面天熱起來,大人可能會很痛苦。”
郎琢回首瞪他,青陽立刻說:“姑娘她面皮薄,說得很是婉轉,但小人猜是這個意思,大人若有不明的,等徐二姑娘醒了可以自己問她。”
“醉仙樓那邊呢?都是什麼情況?”郎琢轉移了話題。
青陽笑著說:“千屹的尸體已經交給了京師府衙,京師府衙的人連夜報給了刑部,反正是盛樂的奸細,這個案子也夠他們忙上一陣子了,等火候到了,小人再將拓跋釗和長嶼的尸體給他們。”
“還有,菩然姑娘將樂平王安然無恙送了回去,那些伺候了樂平王的姑娘酒醒后羞愧難當,皆在悲憤之下投了井,菩然也報了官。“
聽到姑娘們“投井”時,郎琢眉頭霎時蹙緊,左手負到身后,長指痙攣似的微微一蜷。
樂平王不是傻子,一旦清醒肯定會懷疑有人給他下藥,再抓了那些姑娘一審問,便知道那些姑娘飲酒后同他一樣的癥狀。
與其害了醉仙樓,倒不如讓那些姑娘“羞愧而死”,樂平王也不敢大張旗鼓的調查,讓他吃個風流啞巴虧好了。
沉默片刻后,郎琢眉目間轉而一片平靜,繼續問:“那個下藥的人找出來了嗎?”
青陽說:“抓到了,那廝竟然是從前安國公府奴仆,是伺候過徐大姑娘的,叫廣信,菩然姑娘已經將人送過來了,現在關在咱家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