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
小半個時辰后,郎琢和金誠從南書房出來,卻看到裴秦還站在宮道上。
郎琢和金誠面面相覷后,拐了個彎,換了一條道出了宮。
宮門口斡風坐在車轅上,懷里抱著一袋藥泥棗吃著,看到郎琢出來,急忙將點心揣進懷中,又覺得胸前鼓鼓囊囊的甚是丑陋,掏出來放在了車轅上,再朝郎中拱手行禮。
郎琢身側還跟著金誠,看到斡風舉動,金誠一笑,才同郎琢拱手告辭,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郎琢走過來,瞥了一眼車轅上的袋子,便問:“徐二姑娘找過你了?”
斡風嘿嘿一笑,放下踩凳,道:“大人先上車,車上說。”
郎琢斜乜他一眼,踩著凳子閃身鉆入車內。
斡風收起踩凳,坐在車轅上打馬而行,待馬車走上了長街,斡風才將景帆交給他信從門簾縫隙里遞了進去。
他說:“徐二姑娘讓大人幫忙拿個主意。”
郎琢展開信仔細看了一陣,又懶懶得合上了,說:“就讓顏陌將手上的貨都賣給樂平王好了,這事兒還需要來問本官?”
斡風迎風一笑,“太子殿下回京在即,樂平王為求表現,再高的價也愿意出,徐二姑娘這回要大賺一筆了,小人等送了大人就去安國公府上回話。”
“嗯,青陽呢?”郎琢問。
今早郎琢出門時青陽不在,現下回宮也不見他的影子,往常去哪兒都會知會郎琢,今日卻消失的無蹤無息。
斡風干咳了兩下,清了清嗓子,小心地說:“他……一早就被菩然叫走了。”
郎琢神色一凜,“可是盛樂有消息傳來?”
“那倒不是。”斡風支吾了一下,“青陽嘴快,將大人要娶親的消息傳出去了,所以……菩、菩然姑娘硬叫走了他,讓青陽說出是哪家的姑娘,才肯放他回來。
”
車廂內光線本就陰晦,郎琢此刻神色一片冷寂,神情更加陰森。
好半晌才說:“你將青陽叫回來!”
斡風怯怯的,手上汗津津的,握著韁繩竟有些打滑,支吾著道:“前頭離醉仙樓不遠,要不大人親去?”
話一出口,又覺得的不妥,急忙道:“還是小人去,將青陽叫回來。”
自從郎琢中毒后,就未再踏足過醉仙樓。
即使心生情欲,渾身燥熱難安、夙夜難寐之際,也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煎熬。
看著大人徹夜難受,斡風和青陽也勸過,若一時沒有成親的對象,也可先納妾,但郎琢則掩耳不聽。
車內郎琢面色沉沉倚靠著車壁,腦袋渾渾噩噩,鎖著眉頭假寐。
今日朝堂上的事令他頭疼,樂平王已經千夫所指,但朝中仍有不乏向裴秦這樣的大臣,以顛倒黑白的方式來支持樂平王。
樂平王縱然行為無度,但終究沒有實證證明就是他傷害了太子,陛下若心軟放過樂平王,太子回京后的路必然不好走。
斡風半晌沒有聽到聲,便掀開車簾瞧了一眼,郎大人的神情極為不好。
額上密密細汗,臉色慘白至極。
郎琢未及細想,直接轉了個彎,往安國公府趕去。
……
天一回暖,雜草竟然頑強的從青石板下鉆了出來,綠油油的。
北笙坐在廊下盯著那株草良久,心想著今早南音說的話。
她特意差遣晏清去醉仙樓打聽了一番,這兩日,趙疏的確在醉仙樓宿夜,還包了妓。
原以為看到趙疏倒霉,她會覺得快慰,卻不想猶如巨石墜在心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自以為心若頑石,卻終究人非草木。
藥泥棗已經差晏清送去了高陽侯府,趙疏讓晏清傳信給北笙,下午未時在畫屏街福來客棧一見。
此時離未時還有近兩刻鐘,晏清已經去套馬車了,鹿竹將帷帽取來后,主仆兩人出了門。
斡風駕著馬車剛到安國公府門前時,北笙的馬車剛剛駛離,門口還有一個行跡鬼祟的婢女,悄悄跟了上去。
斡風掀開車簾往里一瞧,郎琢臉色蒼白如紙,搭與膝上的雙手在發顫,他的毒性又犯了。
斡風一狠心,打馬追了上去。
大人的身體一直都是徐二姑娘在照看,他一定要攔住她再救大人一回。
北笙的馬車到了福來客棧門前,趙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趙疏一身赤紅色的深衣,腰帶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香囊,依舊是那個風流倜儻的少年郎。
他呆呆的看著北笙從馬車上下來,只三五日沒見,覺得像隔了半個世紀那麼長久。
趙疏心中一時酸澀,卻強壓著心緒,細聲說:“你來得可真快。”
是很快,約好的是未時,此時卻是午時七刻。
北笙掀起圍帽說:“你叫我,我便來了,你不是也早早就在門口等我麼。”
趙疏微微抿嘴,垂下了眼眸。幾日沒有聯系,她一直都在等他。
他不敢看帷帽下那張紅撲撲的臉,甚至不由后退了一步,他不想讓她聞到自己滿身的酒氣,以及夾雜著的脂粉俗香味兒。
北笙問:“小侯爺約我到這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趙疏燦若晨星的眉眼終于抬起,緩緩說:“之前你讓我救任遠之,刑部已經將他釋放了,朝廷讓他官復原職,戴罪立功,現在人就在這客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