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才人目光幽幽，看著窗邊透進來的暗光，浮塵沉浮。

半晌，楊才人聲似縹緲，“不過死物罷了。如今除了我還記著，這宮中還有人記得嗎？”

“明年又要大選，宮中的新人只會愈發的多，”楊才人扭頭看向宮女，“瓶素，你說陛下的心中，還會有我的一席之地嗎？”

窗外的林木愈發茂盛，而她卻永遠的留在了那年冬日，形容枯槁。

瓶素看著楊才人臉上空洞的表情，心中不由一痛，她與才人主子從小一同長大，情誼自非常人能比，主子痛她更痛。

“主子服侍陛下多年，陛下、陛下只是一時被繁花迷了眼，怎會忘卻主子呢？”瓶素連忙握住楊才人微涼的指尖，企圖給她溫暖。

楊才人卻是抽出手，搖頭苦笑：“陛下已有半年未曾傳喚過我，連累得卓常在也不受待見。”

第38章 野心

林暄妍躲過了侍寢后的請安，但翌日是每三日去給皇后請安的日子，這次就沒有理由躲過去了。

林暄妍帶人出門總是換著來，上前陪著侍寢的是之杏，那這次就帶上之柳了。

出門時正好撞上陶寶林也出門，倆人便一同前往長秋殿。

“嬪妾還沒來得及恭喜姐姐晉升才人。”陶寶林的聲音一向是細細弱弱的，聽著就惹人憐愛。

“哪有，”林暄妍反駁，“昨日陶妹妹不是送了禮過來嗎？妹妹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陶寶林漲紅了臉，她昨日送的不過是自已閑暇時做的荷包，對比起其他人的禮物，她的荷包實在不堪入目，但已經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了。

林暄妍注意到陶寶林情緒低落，拉過她的手道：“妹妹做的極好看，我喜歡極了。

日后，我能不能找妹妹討教一二？”

林暄妍目光清澈，看著極為誠懇。

陶寶林抿著唇嘴角綻開一朵小小的笑容，忙不迭的點頭，“姐姐不嫌棄嬪妾手藝粗鄙，就是嬪妾的榮幸了，哪用得著討教呢。”

林暄妍：看來女紅得加快速度練習了，不然就真的要瞞不下去了。

倆人一路閑話走到長秋殿門前，與她們一同到達的還有宜美人。

“嬪妾見過宜美人。”林暄妍與陶寶林一同行禮。

“哎喲，”宜美人趕緊上前將林暄妍扶起，“二位妹妹無須多禮。”

說著，宜美人就親親熱熱的拉著林暄妍的手往殿內走去，完全忽視了陶寶林，林暄妍只好向陶寶林投以一個抱歉的眼神。

陶寶林毫不在意，只微笑的看著林暄妍被宜美人拉走，顯然已經習慣了被忽視。

宜美人拉著林暄妍坐到她的下首，而陶寶林依著位份只能坐在末位，與林暄妍的中間隔著一個位置。

趁著宮妃們還未全部到齊，宜美人與林暄妍說著話，“今日可算是見著妹妹了，不愧與貴妃姐姐同出一門，都是一樣的美貌呢。”

林暄妍垂下眼眸，似有些害羞，掩唇笑道：“宜姐姐說笑了，我如何比得上貴妃姐姐的天姿國色。”

林暄妍雖是在謙讓，但僅僅是低頭一笑，就足令場中妃嬪們生出嫉妒之心了。

明明只是簡單典雅的裝扮，卻難掩明艷，尤其眼下的一笑，更是如美玉生輝，灼人眼睛。

恰好這一幕被踏進宮內的柯嬪看到，眾位低階妃嬪紛紛行禮，她卻只盯著林暄妍冷哼一聲，張了張嘴，但最終只是甩袖落座，讓眾人平身。

隨后林晗冬與淑妃聯袂而來，緊跟著皇后從內殿中走來。

“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或嬌婉或清脆的嗓音匯聚在一起，不比教坊演奏的宮樂差。此刻的長秋殿真正是人間最動人的所在。

林暄妍看著皇后腳下正紅的宮裝，她與皇后的位置差了四排，終有一日，她要坐到首位，讓所有人都向她俯首。

皇后揮手讓眾人平身，眾人落座后，皇后將視線落到了林暄妍的身上。

“林才人得圣上喜愛，可要早日替皇家開枝散葉，才不負圣上的一片心意。”

皇后短短的一句話便將全場的目光吸引到了林暄妍的身上。

林暄妍想往上爬的目標注定會使她吸引許多的仇恨，但她不想在現在就招惹太多嫉恨。

眼下只有皇帝的寵愛，就像是無根浮萍，風吹一吹說不定就散了。

皇后的話剛落，林暄妍就立馬起身行禮，“嬪妾自小體虛，只望身子爭氣，才不辜負陛下與娘娘的一片心意。”

皇帝眼下對她的寵愛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說皇帝對她不過平平只會讓人徒生氣憤，倒不如賣個慘說她恐難有孕。

畢竟嫁了人的女人都一樣，除了夫君的寵愛，爭的就只有子嗣了。

坐回座位上的林暄妍，臉上雖仍洋溢著笑容，但怎麼看都有種悲傷的意味在里面。

“聽說林妹妹自小養在鄉下，”柯嬪驀然開日吸引眾人的目光，“就是因為身體不好，原來是真的呀。”

說罷，柯嬪連忙掩唇，像是意識到自已說錯了話。

林暄妍對這個一進宮就給她下馬威的主兒實在沒有好感，但此刻也不由在心中給她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