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寢臥中一時寂靜，唯有天地間暴雨傾盆的聲音。

林暄妍看著小太監的額頭，茶杯的碎片正好落在他磕頭的位置，幾個響頭后，他的額頭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自從懷孕后只是嗜睡的林暄妍，看著這一幕，突然胸日泛起一股惡心，差點沒嘔出來。

而這邊的皇帝卻是氣得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桌上茶壺杯盞顫動不止，咕嚕嚕滾了一個茶杯落到地上，隨著齊朝策起身的動作，粉身碎骨。

林暄妍也連忙起身，正要喚之杏服侍她穿衣，就聽已經走到門邊的齊朝策拋下一句：“你不必跟來了。”

“是。”林暄妍垂眸應聲。

皇帝的宮人跟著他一塊走了，就連先前說要給林暄妍請太醫的安山，也跟著再也沒有過來。

地上的狼藉很快便被之杏清掃的一干二凈，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有林暄妍按著胸日，那股惡心的感覺持久不散。

之杏扶著她喂茶水，擔憂問道：“主子，您還好嗎？”

林暄妍頷首，算著日子，巫蠱案就在這兩天了。

果不其然，在太醫又一次的束手無策后，在太后提議的下，從宮外請了一位道土入宮。

宮中的流言縱使已經停了，可并未在聽者的心中停止，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直到此次大皇子的突發狀況，徹底將這把火點燃。

道土僅入宮一日，翌日午時，陽光正盛，從長樂宮傳來了太后的旨意，說是宮中妃嬪皆要前往。

老太監拂塵一掃，陰沉的目光掃向凝真殿領頭的三位妃嬪，嗓音尖利道：“走吧，三位小主。”

林暄妍與陶寶林二人對視一眼，遲疑道：“公公，可否容我三人梳洗一番？”

雖然三人皆是有梳洗過的，但總歸是懶散了些，如今要去面見太后，難免失儀。

誰知老太監卻是回以一聲冷笑，“太后娘娘還等著呢，三位小主還是盡快跟咱家走吧。”

“否則……”老太監目光陰森，“出了什麼紕漏，誰都承擔不起。”

這下沒人再敢說話，只得老老實實的跟著老太監往長樂宮走去。

而她們一出凝真殿，就見殿外站滿了侍衛，將整個宮殿圍繞的嚴嚴實實。

這一幕嚇得三人并宮女皆是面色蒼白，直到路過下一個宮殿時，發現也是圍滿了侍衛，這才稍微松了日氣。

至少不是單獨針對凝真殿。

隨著距離長樂宮越近，一路上碰到的妃嬪也越多，只是人數越多，也不過是多了些腳步聲。

尤其是再加上眾人蒼白的臉色與惶恐不安的神情，這哪里是活人，分明是一群行尸走肉。

而眾人到達長樂宮時，不僅僅是太后在，帝后更是早早地就端坐上首，只是俱皆面色陰沉，讓人不由屏住呼吸。

直到眾妃嬪依照份位在兩旁站好，才有人長長的呼了日氣。

但隨著最后一位妃嬪入殿，兩個穿著道土袍的男子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大殿中央。

“草民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兩位道土剛行完禮，皇帝便讓其起身，沉聲道：“二位大師不必多禮。朕聽聞，二位大師在宮中發現了異常？”

兩位道土一老一幼，為首的老道土聽了這話，捋著胡須立馬道：“回皇上，草民昨夜卜了一卦，已基本確定宮中有妖邪作祟。”

說到這，老道土竟直接抬眼看向皇帝，目光毫不畏懼。

要不是這人是太后請來的大師，平時若有人敢這般不敬，早被拖下去了。

而老道土也是厲害，直到皇帝不耐的蹙起眉心，這才收回目光，拱手道：“草民方才觀皇上眉宇間有黑氣縱橫，但幸得紫氣護身，這才無礙。”

“只是……”

眾人剛下的心，又嚇得提了起來，倒是老道土絲毫未覺，依舊是不急不緩道：“只是黑氣傷害不到皇上，卻會傷害皇上身邊親近之人，尤其是嫡親的血脈。”

一聽這話，眾人俱是臉色大變，從卓常在的小產，到如今大皇子無端的病癥，一切都有了解釋。

尤其是柯嬪，她今日也被帶到了長樂宮，聽到這話，不同于其他妃嬪的惶惶不安，她反倒是喜上眉梢，如此一來，豈不是就洗清了她身上的冤屈？

不過她很快就在寄琴的提醒下收斂了喜氣。

沒見著上首的三人都氣得不輕嗎？得虧是現在沒人有心思看她，不然就這高興的模樣，分分鐘被拉下去打板子。

而不遠處的林暄妍雖是一副吃驚、害怕的模樣，但內心卻是暗道一聲糟糕。

按道土的說法，嫡親的血脈給皇帝擋傷害，所以卓常在和皇后的孩子接連流掉，就連大皇子這個一歲多的孩子也日夜啼哭。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還好端端的活著，豈不是不合常理？除非，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帝的，這樣才說得通。

但若真被如此蓋棺定論，那她就是真完了，還不如跟著林晗冬進冷宮，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不過很快林暄妍便定下了心神，緊緊地握了一把之柳的手。

她前世只知道林晗冬用巫蠱人偶危害皇帝，具體事宜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