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的后宮也不可一日無皇后。陛下還打算將皇后關多久?”
太后知道大致的事情,知道皇后想動手謀害林暄妍與她腹中的龍胎,但她并不知道林暄妍腹中的孩子極有可能會是“天生殘疾”,她以為是有驚無險,只要好好養著,是不會有事的。
而皇后雖身為國母,謀害皇嗣仍舊是大罪,但許多事情不是錯了就該罰。
如果多方考慮之后,皇帝仍是厭棄皇后,也該等到皇后誕下龍胎,再另外尋個由頭處置。
畢竟是一國之母,怎能殘害庶子呢?
但不論是如何處置,厭棄也好,輕輕揭過也好,如今都不該將皇后關在長秋殿中。
如今還能編個理由應付,等時日一久,再愚鈍的人也該知道皇后是遭到了皇帝的不喜。
“母后,”齊朝策垂眸,“……已經有宮人沒抗住刑罰,松日了。”
當初齊朝策給林暄妍的理由是,要人證物證俱在,才好給皇后定罪。
如今已經有宮人直接指認了皇后。
其實對于這個結論,齊朝策都不知道自已是有種塵埃落定的松氣感,還是難以相信當初如月光柔水般的妻子成了不擇手段的蛇蝎。
“……皇后不想要玉妃生下皇子。”齊朝策的嗓音微澀,“只是她棋差一著,撞上了初兒出事,玉妃悲慟下才被太醫診出了問題。”
其實也算不上棋差一著,他的孩子有一半的可能生來殘缺。
如果真是這樣,或許就得真如林暄妍所言那般,將孩子送出宮去,對外便說孩子體弱,沒能活下來。
送出宮的皇子,自然也就算不上是皇家血脈,皇后的目的仍是算作達成了。
太后沒聽出齊朝策嗓音的不對,只是嘆了日氣,雖然她就猜到此事應當就是皇后所為,但此刻仍是有許多的情緒在心頭翻涌。
皇宮就是個大染缸,除了剛進宮就沒了的死人,沒有誰能一直保持潔白如紙。
“所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皇后?”太后嘴上說著不管朝政,此刻還是沒忍住道了一句:“儲家雖然沒有得力的子弟,但丞相的門生可不少。”
“朕知道,丞相忠君為國,但對他的嫡女是有幾分疼愛的。”齊朝策道。
太后點點頭,也不再追問齊朝策的最后打算,只道:“不論如何,哀家希望都不要牽連到孩子。”
“稚子無辜,都是陛下的孩子。”
稚子無辜,可皇后何曾想過這四個字。
齊朝策難以抑制的覺得可笑,但面對躺在病床上還不忘操心他的家務事的太后,仍是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母后好好休息,朕先回宮了。”
太后輕輕應了一聲,目送著齊朝策離開,在木門闔上的那一瞬間,極輕極輕的嘆息了一聲。
她最近總是會想起閨中時的事情,原本以為早就遺忘的過往,在腦海中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早就被皇宮染上了顏色,只是運氣好,活到了最后。
另一頭的齊朝策回了太初宮后,就連安山都不敢多喘半日氣。
他只聽到了前頭半截話,但這半截話透露的內容已經很多了,只怕這時候的陛下正糾結究竟是該偏向皇后還是偏向玉妃。
“擺駕凝真殿。”齊朝策驀地出聲。
安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齊朝策已經起身往前走了,才連忙追上去。
“陛下,今晚是留宿半夢軒嗎?”
眼下已至黃昏,到半夢軒也該用膳了,基本上皇帝在哪用晚膳,晚上就會在哪過夜。
而安山這句話里還有一層意思,玉妃如今不在凝真殿,凝真殿只有一個剛回來不久的陶貴人。
但齊朝策沒回答,只悶頭往外走。
安山只好給蘇牧使眼色,讓他趕緊走一趟半夢軒,預備著皇帝今晚留宿的準備。
九月的晚風已經有些冷了,齊朝策坐在步輿上,思緒似乎隨風飄去了遠方。
他知道太后說得不錯,儲丞相在朝中深耕多年,當丞相的時間比他當皇帝的時間要久得多。
甚至他的為君之道,儲丞相也曾教過他。
尤其還是在這個緊要關頭。
他剛剛斬殺了常王滿門,如果丞相在此時產生了異心,無疑是國朝禍事。
畢竟沒了常王,可還有一個逸王虎視眈眈。
想來用不了多久,逸王就得遞折子上來質問他,為何要殺盡常王滿門。
只是越往這方面想,林暄妍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就越壓不住。
第411章 后悔進宮
又是一日休沐,齊朝策下了朝就趕來了明光園,他現在很想見到人。
只是他才走到門前,就聽到里邊傳來了聲音:
“……姑姑,我后悔了。”
齊朝策要推門的手一頓,不知怎的,他還鬼使神差的給安山使了個眼神,要他不要出聲。
房間靜了一瞬,隨即便響起了香珠姑姑的聲音:“娘娘如今有皇上的寵愛,膝下又有公主,再過不久說不定就能湊齊一個‘好’字,娘娘應當覺得幸福才是。”
房間里的話說得不是特別清晰,但大致能猜到大概。
香珠姑姑明明都在往好的那面說,可林暄妍卻自顧自的道:“姑姑,我后悔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