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處理妥當后不多時,殿外便傳來內侍的唱喏。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滿滿一殿堂的人,分兩側跪伏在地,高呼萬歲,呼聲震天。
皇帝攜皇后在正中最高位坐下,俯視群臣,慢條斯理地說道:“眾卿平身。”
“謝圣上!”
一番禮儀流程走完,皇帝宣布開宴。
管弦絲竹聲驟起,嫵媚多嬌的舞娘在堂中起舞翩翩,觥籌交錯,滿堂的燭光在歡歌樂舞中折射出迷離的光影。
晏清同王淑語一碰盞,笑著飲下清茶,卻偷偷瞥眼瞧了皇后下首第一位。
那里擺著一張空桌。
本來該在那兒坐著的,是這次宴會的統籌者,目前后宮之中地位僅次于皇后的李貴妃。
可惜貴妃娘娘身體不適,推了今日的宴會。
晏清輕輕地放下茶盞,收回視線,笑得溫和。
真是太可惜了。
侍候的宮女見晏清茶盞空了,上前來為她斟茶,濃郁的茶香中夾雜著一絲微不可聞的藥香。
晏清眼一垂,眸子中劃過冷光,恰似不在意地拈了兩顆桂圓干吃著。
添茶的宮女卻忽地腳下一絆,溫熱的茶水潑了晏清一身。
宮女頓時一驚,滿面驚慌,“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朝著晏清磕頭求饒:“大人恕罪!”
宮女音色清亮,一時動靜不小,無數雙眼睛看過來,堂中的歌舞都熄了鑼鼓。
皇帝沉下眼一掃,不悅地問道:“怎麼回事?”
宮女沒想到離得這麼遠,這邊的動靜竟然還引來了皇帝的關注,霎時更加惶恐無以復加,連忙跪著就調轉了身,沖著皇帝磕頭告罪:“奴婢失職,請圣上恕罪!”
皇帝眉頭深皺,肉眼可見的不悅擺在臉上,微微瞥了眼一旁的皇后。
皇后自然會意,朝自己身邊侍候的女官打了個眼色,霎時便有人將犯了錯的女官拖了出去。
又對晏清說道:“宮人無狀,是本宮治下不嚴,待宴會結束,本宮自會命人好好調教!”
說著皇后又吩咐自己身邊的人道:“染秋,帶晏將軍下去更衣。”
“謝娘娘。”
晏清恭謹地謝了皇后,隨著走下來的染秋前往偏殿更衣。
席下眾人見皇后竟然派了自己身邊的大宮女去給晏清領路,頓時對晏清的定位又高了幾分,紛紛在心里盤算著晏清的價值。
一抹若有似無的視線隱在眾多打量的視線中,卻叫晏清無端的脊背生寒。
晏清下意識地看向了宴席上的某一個位置。
卻見皇帝下首位第四桌,坐著一個端方的中年人,著緋色繡飛鶴朝服,面上帶笑,很有文人風雅隨和的氣質,又因久居高位,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沉穩,以及運籌帷幄的從容。
當朝丞相許相逢,從皇帝上位到溫哲茂登位,歷經兩個帝王,穩坐丞相之位,更是如今皇后的親爹,當朝的國丈,可謂權勢滔天。
許相逢見晏清看了過來,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微笑著朝晏清一點頭,算是招呼了。
晏清亦是頷首致意,收回了視線。
許相逢是個很有手段的人,且忠君愛國到近乎愚忠的地步。
但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自己同他都沒有利益沖突,許相逢應該沒有理由立場針對自己。
晏清略微皺眉,但愿只是自己的錯覺。
沒有多想晏清便將此事置之腦后,眼下她還有別的要緊事要做。
清冷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皇帝下首位的王孫席,將溫哲茂和晏靈兒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晏清隱在背光處,如同在黑暗中窺視的鬼魅。
溫哲茂忽覺脊背一涼,下意識地朝著晏清的方向看去,卻只見晏清恭順有禮地跟在染秋身后,從晏靈兒身后路過往一旁的偏殿走。
溫哲茂微一皺眉,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不待他細想,便見孟舒瀾從旁遞上了一杯酒:“此去邊疆,不知幾時才能再見,小弟敬表哥一杯。”
溫哲茂自然不會掃了孟舒瀾的面子,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同孟舒瀾說笑兩句便再看過去,已經沒了晏清的影子。
第十八章 孤男寡女
另一頭晏清跟著染秋穿過九曲回廊,行至一圓拱門前,幽幽花香撲鼻。
晏清不由得駐足,叫住染秋問道:“染秋姑姑,我聽聞坤吾宮的小花園有牡丹四季常開,可是真的?”
染秋和善地笑道:“自然是真的,晏將軍可是想去瞧瞧?”
晏清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勞煩姑姑帶路了。”
染秋瞧了晏清袖子上一抹暗色,想著只是袖子上一些茶水也不礙事,且從小花園穿過去,也能到偏殿,就是繞遠一點。
當下也不好拂了晏清的興致,便帶著晏清從小花園繞道。
坤吾宮的小花園設計得巧妙,同偏殿之間只用一道兩人高的花籬攔了,花籬外面有一汪人工湖,湖上一條長廊聯通九曲回廊與偏殿。
從長廊那一頭過來,透過特殊編排過的花籬,能模糊地瞧見園中爭奇斗艷的花,而若是晴日,錯落的光影透過花籬打在湖中,又是一番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