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親帳下的那些叔伯們,或許是對于那次任務眾多兄弟同胞的逝世而心痛,對于那一段往事都避而不提。
漸漸的,在同西戎的一次次的較量里,忙著活下來就已然要耗去大半的精力。
司惗所說的這段鬧得很大的兒女情事,西疆從不曾有人提起過,她也就無從得知。
她不知道司惗怎麼知道的,但是想想洪姨這麼多年未成家,京城里的閑人自然會嚼兩句舌根。
司惗這種從前混跡于市井的半仙兒,知道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這倒是解釋了,那天她跟娘說起洪姨的時候,為什麼娘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古怪了。
不過,知道了這些,倒是讓晏清對于自己多出來的這個姨,感覺沒那麼別扭了。
只是一想到洪鞏這個年紀還沒成家,可能是因為對她爹還有余情,晏清又覺得自己好像利用了洪鞏對她爹的情意,讓她心情復雜。
這復雜的心情,直到第二天晏清見到洪鞏,才得以消解。
第五十章 喜此吊彼
“我不成家,只不過是沒能再遇到一個讓我心動的人罷了。”
洪鞏持剪剪斷過長的繃帶,將頭子扎緊,抬眼認真地盯著晏清,說道,“不管你是從哪里聽到了什麼,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當初是我一廂情愿,如今是我心甘情愿,我順著我的意志而活。幫誰,愛誰,都是我的自由。”
聽得洪鞏一席話,晏清眼微垂,自嘲地笑笑。
到底,是她想多了。
洪鞏將晏清的神色瞧在眼里,一邊收拾著桌案上的藥膏、紗布,一邊嘮叨她:“你養好傷,好好活著,才是你當前最該考慮的。
這些八卦你少管,都多少年的老事了,也值當翻出來說?”
收拾好東西,洪鞏在晏清一側坐下,撇頭輕飄飄掃一眼屋外站著的司惗:“那一個又是怎麼回事?”
晏清順洪鞏的視線看過去,正想著如何跟洪鞏開口,卻聽洪鞏先板了臉嚴肅地叮囑:“丫頭,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雖說年輕人好顏色是正常的,我當年也是看中了你爹那張臉。但見一個愛一個,可不是什麼好德行!”
晏清啞然。
這哪兒跟哪兒啊?
晏清沉默扶額的模樣,落到洪鞏眼里,立時有了幾分默認的味道。
但洪鞏卻沒同先前叮囑時那般嚴肅,反狡黠地一笑,低聲同晏清叨叨:“舒郡王儒雅溫潤,這一個清雋中帶著點兒邪氣,你還挺會挑人。”
聽洪鞏越說越離譜,晏清不得不出聲打斷洪鞏:“洪大人……”
“洪,姨!”
洪鞏吊著眉毛一字一頓地糾正晏清的稱呼。
“……”
晏清閉眼深吸一口氣,“洪姨,我同孟舒瀾只是同袍兄弟。還請您莫要胡言,若叫有心之人聽了去,傳出些流言蜚語,對他名聲不好。”
洪鞏癟癟嘴,嘟囔著:“我看他是巴不得……”
但見晏清那同她爹七分像的臉上,滿是認真,洪鞏心里就嘆氣。
真不愧是父女啊!
明明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但若不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們就永遠也察覺不到一樣。
起先她也以為晏康明那貨是裝的,結果當她把話挑明之后,才發現那人還真就一直是把自己當兄弟。
眼下他女兒,也是一樣的德行!
想到這兒,洪鞏都覺得有點兒氣悶。
這世上,怎麼就有他們這麼不開竅的人?
但看別人的事,他卻又一眼就能看得透。
落到自己身上,卻跟個傻子一樣,就氣人!
這樣的人想要熬到他們自己開竅,實在是太難了。
但怎麼他見到秦蓁就突然開竅了呢?
洪鞏看著晏清,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嗔她一眼:“人家一個郡王,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西疆你帳下當軍師。吃了四年的風沙,一點兒怨言都沒有,你當他只是為報你當年那一次救命之恩?”
“不然呢?”
晏清兩眼茫然,這孟舒瀾親口說的,還能有假的不成?
其實她當時也沒想到,自己揭了皇榜領軍剿匪的時候,山匪還擄了皇帝的侄子打算談判。
她人都上了山,被山匪綁了關起來,才知道山匪還抓了其他人。
山匪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是這次剿匪的將領,只當她是山下獵戶的女兒,上山來打獵遇到了狼,跑錯了路,把她綁了去伺候孟舒瀾的。
也多虧了這,她扯著這大少爺的虎皮,一邊跟匪頭埋怨他事兒媽,讓她忙得腳不沾地,一邊在匪寨到處跑,記下匪寨的布防。
只是當時也不知道來談判的是誰,沒什麼用,只拖了半個月。
若不是青衣帶著狼群幫了忙,倉促之間,她還真做不到在保證孟舒瀾安全的情況下,拿下匪寨。
她確實算是救了孟舒瀾一命,他當初堅持要去西疆,也是以的這個理由。
但是后來,他幾次救自己于危難,救命之恩,早就報了。
可他說西疆很好,呆習慣了,就不想回去了。
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比起看起來繁華,實則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康都城,滿是風沙的西疆,更讓人留戀。
看著晏清那理所當然是如此的表情,洪鞏恨不能撬開她的腦殼看看,里面都裝的是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