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畢竟都是一個戰壕里吃過飯睡過覺的兄弟,沒那麼多的世俗規矩。
“咱們都知道小將軍你不喜歡跟人接觸,所以平日里兄弟們就算有心跟您親近,加深一下感情,也都是客客氣氣的,沒人敢跟您勾肩搭背的。就是紅妝都沒這待遇。”
曾成文嘆著氣,帶著些埋怨,“可這新人剛來,就能跟您勾肩搭背套近乎,著實是讓兄弟們心里不平衡啊!”
說話間,曾成文已經繞到了晏清身后,瞅準晏清沒回頭的機會,迅速地朝著晏清肩上伸出手去。
“哎喲!”
一群人剛見著曾成文出手,還沒來得及為他的勇氣點贊,電光火石之間,就見人已經被晏清擒著手腕反剪著摁在了桌子上哀嚎,“小將軍我錯了,我錯了!撒手,撒手。手要斷了!要斷了!”
晏清卻沒撒手,厲著神色問他:“擱我身后搞偷襲,你想干啥?”
曾成文委屈地哼哼兩聲,苦著臉道:“咱就是跟小將軍您開個玩笑!您看這新人和軍師都能跟您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咱這都是看著小將軍您長大的了,這不是想著跟您親近親近。”
說著,曾成文也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怎麼搞得他跟個想要占人便宜的猥瑣土匪一樣?
感覺到自己腕子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曾成文心里一咯噔,連忙趁著晏清還沒開口質問之前解釋:“您也知道咱們營里都是些不懂風雅的糙老爺們兒,那表示親近就大家拍個肩膀擊個掌,大家就是哥們兒了。但是小將軍您以前可是壓根兒不給咱們兄弟這機會的,這不是趁著軍師起這個頭,咱也拍個肩膀擊個掌,表示一下友好?”
說著,曾成文還偏頭,舉起自己沒被控制的那只手,示意晏清擊個掌。
晏清盯著他,笑了一下:“營里兄弟表示親近的方式,也可以是打一架。你要跟我打一架?”
曾成文打了個寒戰,連忙收回了手,轉回頭:“那還是算了。”
曾成文從心底選擇放棄。
跟晏清打一架?
他猶記得上一個跟晏清打架的李定山,現在腦袋已經分家了。
李定山那種老將都打不贏晏清,曾成文自認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清楚的,肯定達不到李定山那種程度,就別上趕著去被虐了。
晏清松了曾成文,沒好氣地斥了一句:“出息!”
曾成文:“……”
聽這口氣,他家小將軍八成兒是手癢了。
每當這個時候,小將軍下手都特別狠!
雖然不至于缺胳膊少腿兒,但卻也是不在床上躺個一兩天,就別想下床的地步了。
曾成文很慶幸自己認慫得及時。
活動了一下被晏清扭得有點兒拉著筋的肩膀,曾成文很是委屈地嘀咕著問:“咱就是說哈,小將軍你這區別對待實在是要不得。怎麼孟軍師跟你勾肩搭背的你就啥事兒沒有,咱就得傷筋動骨?”
晏清愣了一下。
這問題她從來沒想過。
或者說,這根本就不該是個問題。
看來殷十娘的舉動,確實是有點刺激到他們了。
但是晏清自問,她應該還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
最多也就是不喜歡跟人靠太近了。
可是,曾成文這會兒問出來,倒叫晏清仔細地想了一下。
隨后她才發現,自己不喜歡別人近身,但似乎并不是很排斥孟舒瀾的靠近。
是因為他總能給她一種心安的感覺吧?
就跟父親和哥哥一樣,是值得她去信任的人。
可是自己重生之前,沒有跟孟舒瀾有很多交集的時候,好像就不怎麼排斥他的靠近。
是因為當初在匪寨時,看著他可憐又聽話,面對山匪明明就怕得要死,還故作老成鎮定,讓她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晏清想了想,又瞥一眼曾成文,再掃一眼周圍看戲的人。
秋日里雖然天氣漸涼,但是一群剛結束大汗淋漓的操練的大老爺們兒聚在一起,棚子里難免一股子濃重的汗臭味兒。
這讓正思考著的晏清不由得眉毛一皺,思路也跟著就過去了。
睹一眼自己身旁坐著的孟舒瀾,衣衫整潔,神清氣爽,再一對比周圍這群不修邊幅的糙漢,晏清恍然大悟。
眾人只見晏清眉頭看著孟舒瀾眉頭一展,恍若醍醐灌頂一般,頓時都激動起來了。
她懂了,她懂了!她終于開竅了!
一群看戲的人心里激動非常,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要讓孟舒瀾請他們去康都最貴的酒樓好好喝一場了,卻見晏清猛地轉頭看向曾成文,眉毛擰在了一處。
眾人激動的心一滯,齊刷刷屏住了呼吸,等著見證自家小將軍終于開竅這一歷史性的一幕。
雖然他們也不太懂,為什麼小將軍開竅了要瞪著曾成文,而不是深情款款含羞帶怯地看著孟舒瀾。
但思緒往含羞帶怯上這一靠,眾人便默認了,自家小將軍八成兒是害羞了!
嗯……
難得。
眾人心中欣慰,同時又為曾成文默哀。
以他們小將軍的個性,讓這麼多人瞧出自己害羞,那捅破這事兒的曾成文,八成不會是月老的待遇,而是會被作為罪魁禍首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