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秦老夫人又嗔晏秦氏一眼:“倒是好的壞的都給遺傳了。這算什麼?青出于藍?這事兒上可不興跟你兩個一樣蠢笨的。”
突然又被嫌棄的晏秦氏笑著在心里搖頭,勸秦老夫人:“您吶,就少操些心。年輕人的事,自有他們自己去解決,您操心再多也無用。”
“您也知道清兒那個性子,您要是把事挑明白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同人相處了,躲著躲著,時間長了,可能就真沒有后續了。您想是不是這麼個理?”
秦老夫人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且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處著,該明白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見秦老夫人松動了,晏秦氏又勸,“便是最后沒成,兩人也不至于到老死不再往來的地步。”
秦老夫人聞言微微點頭,覺得有些道理,便也消了撮合的心思。
晏秦氏這才松口氣。
其實這都只是次要的事,她怕的是將這事說破之后,會叫晏清心里再多些牽絆。
她雖然不知道眼下是什麼形勢,但從顏仲祈的言行中卻也能猜到,情況并不樂觀。
戰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再起,晏清也好,孟舒瀾也罷,此時都是踩在刀尖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后續。
在晏清說孟舒瀾叮囑她非得及笄禮當日才能打開簪匣的時候,眾人都在笑晏清懵懂,笑孟舒瀾扭捏,卻只有晏秦氏笑得勉強。
簪發結首欲與白頭,卻幾予欲悔不忍卿知心中意。
他在怕,怕自己叫晏清知道自己的心思后,卻無法活著去聽她的答案,叫她心存愧疚。
他在無奈,糾結著,矛盾著,想將人簪留在身側,卻深知留不住,故而不愿予她牽絆,卻又不甘她一無所知。
晏秦氏隔墻望著山海居的方向,滿心凄然。
想留不敢留,想放不忍放。
舒王如是,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戰事再起
翌日清晨,晏清早早被催促著梳妝,便是連晨練的機會的不曾有。
秦家祠堂中,同秦家交好的夫人小姐,及三族近親的姑嫂姊妹,擠擠挨挨十幾二十人,笑著同秦老夫人和晏秦氏道著喜。
笄禮開始,四個正值妙齡的少女著莊重卻簡約的禮裝,在禮樂聲中款步步至中堂。
今日行笄禮的,除卻晏清之外,還有秦家近親另三個姑娘。
幾家人一合計,便定在了一處,既熱鬧,又省了事。
待禮官唱了詞,以柳枝點清泉除穢罷,便有有福有聲望的老夫人上前,替四位及笄的姑娘簪發。
為晏清簪發的是秦老夫人。
不同于別的夫人為其他姑娘們梳著時下最流行的發式,秦老夫人只替晏清將長發攏做了一束,同男子加冠一般以發冠束住,再加發簪固定。
一旁的夫人小姐們小聲議論著,秦老夫人卻覺得這最合適晏清不過。
她家乖孫兒是不輸于男兒的巾幗英雄,自是該到那朝堂、沙場上去,在一眾男兒爭一片天地,怎可困于深宅后院,埋沒此生?
晏清自鏡中瞧見秦老夫人為自己挽的發時,亦是覺得意外,卻見秦老夫人笑著問她:“怎樣?外婆的手藝可還行?”
望著鏡中笑得像個討賞的孩子的秦老夫人,晏清亦是回以誠摯的笑,正要開口,卻聽人沖門闖了進來。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紅妝神色凝重地站在門口,手中攥著一封信:“將軍,邊疆急報。”
晏清神色沉下來,正欲起身,卻又瞥見滿頭華發的秦老夫人,一時頓住。
見此,秦老夫人慈愛地將人扶起來,輕輕拍拍她的手,道:“去吧。”
晏清眸色再暗,后退一步,同秦老夫人和晏秦氏各行一個大禮,起身攜紅妝離開祠堂。
自紅妝手中拿過信紙,晏清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上內容,面沉如水。
北地自一月底便已封山,外面的消息進不來,里面的消息出不去。
近來天氣有所回暖,進山的路才勉強能行,布置在外的暗部立馬將消息送了進來,但信到晏清手里的時候,卻依舊是過了許久。
晏清此時拿到手的,是兩個月前的消息。
早在兩個月前,正月初的時候,正在萬家慶賀新年之時,漳懷一帶爆發了民亂。
流離失所的災民,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安置,饑寒交迫下,受到羌國煽動,在先前余淮殘留匪賊的組織下,向當地官府以及進行賑災的官兵們發起了攻擊。
與此同時,江門官府反叛,同溫哲翰成對峙之勢。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正是河燈初上,花燈滿街,往來言笑慶賀之時,溫哲翰發兵攻打江門。
今年,整個南疆,沒有花燈彩旗、歡聲笑語,有的只是滿目瘡痍、哀號遍野。
同一時間,孟舒瀾所率的晏家軍以余淮城為據點,平定民亂,安定周邊,同溫哲翰前后夾擊江門。
正月二十九,晏清剛踏入北地境內之時,江門告破。
然而,流寇與羌國勾結,占領懷臨城,據守。
西南聯防營前往懷臨、鼓樓鄉的軍隊遇伏,慘敗,生還者不足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