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抽完一根,竟然是真煙,覺得項云黷很上道,又告訴他一個一般人不知道的事:“就前兩個禮拜吧,有幾個大學生,說這兒是什麼江城第幾大恐怖景點,非要在這兒搞什麼夜晚恐怖直播,這不進醫院了嘛,物業公司還給賠了錢。”
花樣作死,把自己給作進醫院了。
項云黷他一眼:“謝了。”
那小伙子拿出一張名片,塞進項云黷手里:“留個聯系方式,真要買房您一定找我。”
阿嬌久等不到項云黷,跑進小區,還沒看見項云黷,就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是項云黷先看見了她。
順著她的目光,她看的就是八號樓的頂樓。
項云黷躊躇了一下:“你看見什麼了?”這麼遠,她也能看得見嗎?
阿嬌還真看見了,但沒有看見鬼朋友,只看見頂樓上有一線非常非常微弱的金芒,和通玄寺的金芒是同一種,只是這線金芒看上去斷斷續續的,佛力微弱。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沒看見,那上面太太平平的,既沒有怨氣也沒有煞氣,阿嬌還悄悄雙手合什,跟菩薩打了個招呼。
“我只知道上面有人作過法事。”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效力都快過了。
她還真看出來了,項云黷看了看她:“走吧。”
阿嬌買了一堆香燭,把最后一點錢用完了,她打算去找錢二,換用陪葬品換一點錢。
晚上項云黷在電腦前查當年滅門案的網上新聞,聽見門口有響動,抬頭一看,是阿嬌拎了一包香燭錫箔要出門去。
項云黷看了看她手里拎的東西,又看了看她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嘆了口氣,也不問她是要干什麼了:“我陪你下去。
”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總有些危險。
阿嬌認識了新朋友,也沒忘記老朋友,她想把這些燒給蘭芽幾個,項云黷伸手接過兩包紙錢,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十七八的少女談心,她可以認識那個世界的朋友,但她不能只有那個世界的朋友。
項云黷一邊下樓一邊想要怎麼跟她講這個道理,怕她過于沉迷那個世界的東西,而錯過了人應該感受到的快樂。
“你覺得江城好嗎?”
阿嬌還不知道項云黷想給她作心理輔導,她彎彎眼睛,答應得很干脆:“好。”
特別好,特別好吃!
“什麼地方好呢?”
“吃的特別好。”比大漢都好,雖然她當鬼時間長了,已經忘記當人的時候吃過些什麼,但她現在吃的,都是她沒吃過的。
“除了吃的呢?”這個項云黷了解,她原來在國外,這些東西都沒吃過也正常。
阿嬌想不到了,她除了吃,還沒有別的鬼生感悟。
“看電影?逛街?去游樂場?”項云黷能想到了,十幾歲女孩愛干的事就只有這個了,他每說一樣,都能從阿嬌眼里看到茫然的情緒,“你都沒去過嗎?”
阿嬌搖搖頭,原來當人還有這麼多體驗。
項云黷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每次看見她這種表情,心里總會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情緒,他問:“那以前呢?爸爸媽媽呢?”
阿嬌皺皺眉頭,母親有了男寵,后來便不管她了,死后也是與男寵合葬,父親都沒能進灞陵。至于父親,阿嬌對他的印象更淡,他就像母親的一抹影子。
項云黷腦海中構建出了阿嬌的童年和少年,就連他這樣的,白美蘭女士還強制帶他坐過摩天輪呢,說是怕他就這麼長大心理變態。
這樣的女孩,從小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又沒有過孩童的歡樂,人都沒有善待她,跟她交朋友的卻是鬼。
項云黷心里那種微妙的情緒更濃烈了,他見過這樣的孩子,或者說,見過這樣的少年犯,因為長期缺乏對世界的感知,所以冷漠冷血,沒有同理心。
可她不是這種孩子,她對她的朋友其實是很好的,還……惦記著要給人帶“吃的”,只要多接觸,她一定會交到人類朋友的。
項云黷站起來接過那兩袋紙錢元寶:“走吧,我替你燒。”
阿嬌眨眨眼。
項云黷笑了:“我燒的,不是更好吃嗎?”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會有這種功能。
阿嬌杏眼一彎,笑了,項云黷這個人還真不錯。
項云黷蹲著燒元寶紙錢,阿嬌在一邊念念有詞,燒給野鬼的,沒這麼多禮數,但燒給地府鬼的,要請鬼差捎帶,要先足他們油水才成。
先燒了一包給鬼差的,然后才是蘭芽幾個,告訴她們自己在陽世挺不錯的,以后多給她們燒紙錢香燭,讓幾個女孩兒有些體己錢。
項云黷一邊燒紙一邊對她說:“等我休假的時候,帶你去游樂園吧,那邊有個摩天輪,能看到江景,你想去玩嗎?”
阿嬌睜圓了眼睛:“真的嗎?”
項云黷往火堆里又扔了一把元寶:“真的,帶你去玩,坐過山車,旋轉木馬。”
阿嬌萬分感動,捂著心口,幸好沒隨隨便便就拿他換一年吃的!
這一堆元寶還沒燒完呢,項云黷就接到了電話:“你是陳嬌的家長吧?你明天到學校來一趟,陳嬌今天在學校里,和同學起了矛盾。”
說矛盾還真是說輕了,鄭安妮的家長打電話過來質問她,說好好的孩子,怎麼下午回家就情緒崩潰,還行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