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拿過菜單,仔細翻看, 他看得很慢,也沒想好要說什麼, 就是遇上了,不想就這麼說再見。
鄭安妮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沈希會彈鋼琴,她知道,一中文藝匯演的時候, 沈希彈過鋼琴。
那時的沈希光彩奪目,在臺上鞠躬,都有無數女生為他歡呼。
但她沒想到近距離看,他的手這麼修長,這雙手還曾經拉過她呢。
“你不要蛋糕嗎?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蛋糕的。”沈希問她,然后又說,“這里的草莓芝士蛋糕很有名。”
鄭安妮搖搖頭,一吃蛋糕,談話的時間就長了。
“那我要一塊。”沈希笑一笑,他也沒想好要跟鄭安妮談什麼,想問問她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才離開江城的。
這有些話,隔了五年問,好像燜壞了的陳醋,又酸又苦。
鄭安妮的腳趾頭在雪地靴里摳來摳去,她有多緊張,只有她的鞋子知道,毛都快給她揪下來了。
“你怎麼樣?”
“你怎麼樣?”
兩人異口同聲,尷尬的好像是分手的戀人,明明都不曾開始過。
“挺好的。”鄭安妮吸口氣,打算表現的大方一點,她笑著問,“你住在這附近?”
“是,我剛剛搬到這一區。”沈希不像原來這麼愛臉紅了,他盯住鄭安妮,“你也住在這附近。”
她手里還拿了一個購物袋呢,肯定是出來買東西的。
“嗯。”
“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沈希問,“我看見你來來回回走了好幾次,有什麼要幫忙嗎?”
鄭安妮搖搖頭:“不是,是陳嬌聯系我了。”
都是認識的人,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沈希當然也記得阿嬌,她們倆相繼轉學離開,一點消息也沒有,他一直覺得,是因為他說了那些話,她才走的。
蛋糕送上來了,沈希要了一個干凈的碟子,把蛋糕上的兩顆草莓挑給鄭安妮:“你記得你愛吃這個,你瘦多了,不用減肥。”
高二的時候鄭媽媽努力給女兒進補,補得她腿粗腰圓,時刻念叨著要減肥,吃蛋糕的時候就只敢吃上面的水果。
沒想到沈希還記得這些,鄭安妮叉起草莓,咬了一口。
“對不起。”沈希突然說道。
鄭安妮咬著草莓,看向他,滿臉問號,他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我去你們班找過你,還問過你的同學,但她說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沈希那時候既沒有她家的電話號碼,又不敢打電話到她家里去。
“你找了誰?”鄭安妮一口咬掉草莓,她眼睛都瞪圓了,是誰沒告訴她這麼重要的事!
沈希想了一下,他已經想不起那女孩的長相了,但她也姓沈。
鄭安妮手里攥著叉子,是沈麗娜!
怪不得同學聚會的時候她要問那種話,原來是沈希找過她,但沈麗娜沒有告訴過她!沈麗娜還找她代購過包呢!
鄭安妮吁了口氣:“她沒告訴過我,我不知道你找過我。”
沈希笑了:“真的?她說你不同意告訴我你的聯絡方式。”
“真的沒有。”
兩人面對著面,相視一笑,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生活完全不同了,也就沒必要再追究了。
“我剛剛搬過來,明天要在家里請朋友吃飯,都是中國人,你也來。”
鄭安妮有點猶豫,但想到沈希曾經找過她,那顆埋葬已久的小種子,在心田里動了動,松了松土,她答應了:“好,需要我帶什麼東西嗎?”
“不用,我們吃火鍋。”沈希笑了。
他們喝了咖啡,吃完了那塊蛋糕,在路口分手。
鄭安妮飛奔回家,關上門對著玄關的鏡子一照,頭發干枯,皮膚沒光澤,穿得又土,簡直慘不忍睹。
洗澡洗頭,密集護膚,第二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沈希家。
她穿了一件紅毛衣,黑色針織長裙配黑靴子,栗色的頭發微微打卷,戴了一條突出鎖骨的小項鏈,罩件黑色大衣,還買了一盆花當喬遷禮。
沈希開的門,他跟大家介紹:“這是安妮,我的高中同學。”
鄭安妮聽見他這麼叫,有點不自在,沖大家笑了一下,幾乎全是男生,偶爾幾個女孩,大多也打扮得很樸素。
相比之下,鄭安妮這樣穿有些隆重了。
她有點尷尬,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原來坐在沙上的男生站起來,跟鄭安妮打招呼,湊到她身邊問她在哪里上學。
鄭安妮有些不好意思,就見廚房里有個格子裙的女孩正在忙碌,端了一盤子菜出來,沈希伸手接過,她沖沈希笑了一下。
女孩的目光掃到鄭安妮的身上,對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然后又走到沈希的身邊,幫他一起擺盤子倒飲料,問每個人喝什麼,好像這個家里的女主人一樣。
這種清秀斯文的女孩,跟沈希站在一起,畫面實在太和諧了。
鄭安妮心里那顆剛剛蠢蠢欲動的小種子,一下子平靜了。
跟她搭訕的男孩十分殷勤,問她喝什麼,問她吃什麼,鄭安妮為了免于尷尬,只好跟他聊天。
沈希忙出忙進,偶爾掃一眼,看見鄭安妮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腳步一頓。
格子裙女孩催他:“沈希,快點,大家都餓了。
”
沈希又看一眼“不懷好意”的男同學,捧著肉菜擺上桌子,招呼大家坐下,他剛想坐在鄭安妮身邊,就被搶走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