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喬夏回國、沈歲和回家次數漸少,樁樁件件的事累積起來,曾雪儀對江攸寧便愈發挑刺。
每次回家,必定不愉快。
沈歲和把剩下的東西倒進垃圾桶,殘渣倒進洗碗池。
紅色的油看著惡心,他打開熱水不停沖刷著,沖刷干凈以后才把碗放進去,擠了洗潔精,開始洗碗。
江攸寧正好進了廚房。
“我來吧。”她說:“你把外面餐桌擦了就好。”
沈歲和手上動作沒停,只是問她,“藥吃了?”
“嗯。”江攸寧的手也擠進了洗碗池,不算大的空間擠了兩個人進來,沈歲和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把她攏在懷里。
“那就一起洗吧。”沈歲和說。
江攸寧能感受到身后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
她忽然翹起了嘴角。
“江攸寧。”沈歲和忽然低聲喊她的名字。
“嗯?”
“我約了一個心理咨詢師。”沈歲和頓了下,才繼續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江攸寧愣怔了幾秒。
她手中的碗突然掉進洗碗池里,濺了她跟沈歲和一身水。
第20章 Chapter 20 我很久沒為自……
江攸寧好像知道自己病了。
她自小也知道, 不能諱疾忌醫。
只是——她不想去。
發自內心的抗拒。
從頭發絲兒到腳指頭,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不要。
她頭垂得更低,聲音顫抖:“我能不去嗎?”
“沈歲和。”她忽然轉過身, 也不顧手還濕著, 緊緊地抱住沈歲和, “我不想去。”
眼淚落在他的T恤上,浸入他的肌膚,灼熱滾燙。
“沈歲和。”她哭著說:“你別送我去醫院。”
“不要送我去看病。”
“我會好的。”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哽咽到嘶啞。
“我沒求過你。”江攸寧說:“但這次我求求你, 你相信我, 我會慢慢好起來的。
”
“我不想當了跛子之后還要當神經病。”
“我會好的。”
“真的會。”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一句比一句聲音啞, 一句比一句急切。
她的頭緊靠著沈歲和的肩膀,雙臂用力抱緊沈歲和,抱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攥住了他的心臟。
撕裂般的疼。
安靜的廚房里只容納著她的哭聲, 良久之后,沈歲和終于回抱了她。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發梢, 手在她后背輕拍著, “別哭了。”
“沒事的。”沈歲和溫聲說:“我只是有個朋友來這邊開專場, 他說現在很多人都有心理疾病,我就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編了個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但江攸寧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既然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沈歲和在她的發梢上聞到了熟悉的薰衣草味,明明是能夠令人心安的味道,他卻感到了心慌。
“乖。”沈歲和的聲音愈發柔和, “別哭了。”
“我們不去。”
江攸寧哽著聲音說:“好。”
-
江攸寧請了一周假。
沈歲和也一周沒去上班。
兩個人待在家沒有太多事做。
睡到自然醒,做飯吃飯洗碗看書。
困了睡覺,餓了吃, 累了看電視。
沈歲和的手機在這一周內響起的頻率都極少。
生活狀態特別原始,也從未有過。
這好像是兩人結婚以來相處時間最多的一次。
畢竟他們沒度過蜜月。
江攸寧自從那晚哭過以后便正常了很多。
雖然不上班,但每天會起來看書。
她也不怎麼看文學作品,開始看沈歲和那些專業書。
他一直在做律師,所以留下的專業書比江攸寧多,江攸寧尋求過他的同意后便自己找了幾本。
書房是共用的。
兩張桌子。
沈歲和在左邊,江攸寧在右邊。
兩個人在書房里也不說話,就各看各的。
有時候江攸寧看到不太懂的地方會喃喃出聲,沈歲和會幫她解答。
如此專注地看專業書,江攸寧很久沒有過了。
里面的案例,判刑,都讓她看得熱血沸騰。
大學的時候打基礎,課業雜,民法、刑法、行政法、國際法都學,她各門課考得都不錯,但那會兒最感興趣的還是刑法。
后來去哥大讀了一年,回來以后反倒更喜歡民法,婚姻、物權、經濟,但凡涉及到金錢,人性往往更復雜。
況且,做刑事訴訟的,一般氣場強,個頭大,得糙。
她這體格形象,做刑事訴訟都沒人找她打官司。
只是,沈歲和做民商事訴訟也在她意料之外。
周三下午,陽光正好。
江攸寧吃過飯后從書架上掃到了那本近乎全新的民法典,她心念一動便拿了下來。
剛收到的時候她心里其實不大高興,所以便放到了書房吃灰。這會兒沈歲和把書架整理過后,她才注意到后邊跟了十幾本司法解釋。
不知道沈歲和什麼時候給補充買進來的,畢竟她當時收到的只有一本民法典。
還是當年新出的,記得年初剛出的時候朋友圈被瘋狂刷屏:論學法的好處?
——律師做了半生,歸來仍是大一。
時隔六年,法條有多處修改。
她們那會兒上學時都是分開學的,婚姻、經濟、知識產權、民訴,因為整個民法囊括的東西太多,一個學期根本學不完,如果想要看完整的那就要另外買書看法條。
那個時候還不叫《民法典》,是《民法總則》。
江攸寧看過三四次,背過一次,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