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攸寧拿到診療書之后就去找了宋舒。
彼時宋舒不在辛語家,兩個女兒正待在房間里,睡得正熟。
正是中午,江攸寧以為宋舒是出去買菜了,便坐在沙發上等。
她拿著手里的診療書,手心都浸出了汗。
這是她的第一個案子,她不希望搞砸。
但同時,她更希望的,是能幫助到像宋舒這樣困在婚姻里的女性。
等待宋舒的過程,還有些緊張。
江攸寧坐著玩了會兒手機,正好江聞發來消息。
【明天我要去清河那邊釣魚,你去不去?】
江攸寧:不知道呢。
江聞:還在忙案子?
江攸寧:對呀,這案子太難了QAQ。
江聞:那就明天跟我一起去,散散心。
很久沒去清河了,江攸寧其實有些想念的。
于是回他:幾點出發?
江聞:早上八點,中午在那邊農家樂吃飯,下午去棚子里摘水果。
江攸寧:幾個人?
江聞:就咱倆唄,我喊語語了,她說忙著搞錢,沒空理我。
江攸寧:哈哈哈哈。
——OK!
她OK的K還沒打完,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宋舒的聲音。
江攸寧飛快地摁下去,回完江聞就收了手機,豎起了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外面好像不止宋舒一個人,還有一道比較蒼老的女聲。
“舒舒,咱們家現在就指著你了,你弟弟把對象帶回家來了,現在就差二十萬,我跟你爸實在拿不出來。媽知道你有,這錢就當你借給媽的,行不?媽一定當牛做馬的還你。”
“我沒錢。”宋舒說:“我現在的生活都過得一團糟糕了,我哪有錢給你們?以前我每個月都給你們匯兩萬,你們存的錢呢?”
“你弟讀書費錢啊。”女人說:“而且給他買工作就花了五十萬,幾乎是把家里所有積蓄都搭進去了,這會兒好不容易帶回對象了,女方長得也漂亮,知書達理,跟咱們這些地里刨食吃的農民不一樣,可是正兒八經的金鳳凰,你弟跟她結婚肯定能飛出咱們那窮山坳,你這個當姐姐的,也得出把力啊。
”
“我出力?我出得力還不夠多嗎?他上大學的錢是我出的,買工作的錢我出了一半,現在他要娶媳婦了,你們還問我要錢,當我是生錢機器嗎?我哪有那麼多錢?!”在說最后一句的時候,宋舒幾乎聲嘶力竭。
女人的聲音頓了兩秒,然后訥訥道:“不是有那個老男人嗎?找他要啊,你長得這麼漂亮又年輕,嫁給他難道不花他的錢嗎?憑什麼啊?而且你不是剛給他生了兩個女兒麼現在你是富太太,難道還出不起這二十萬嗎?”
“我們都要離婚了!他怎麼會給我錢?兩個女兒也是我帶著,我現在吃穿用度都是朋友在接濟,我哪有錢啊?”宋舒已經哭了。
“那就問朋友借啊。”女人說:“你朋友住這麼好的房子,肯定不缺那二十萬,你就問她借一借,就當媽求你了。這個女朋友要是黃了,你弟可要自殺啊。”
“那就讓他死好了!”宋舒大吼,“死啊!死啊!”
啪!
粗糙的肌膚劃過宋舒光滑的臉蛋。
粗重的巴掌落在了宋舒的臉上。
嘎吱。
江攸寧推開了門。
她終于看到了門外面的場景。
女人約莫六十多歲,兩鬢斑白,上身穿著一件藍色的長袖秋衣,外面搭了一件水藍色的牛仔外套,洗得有些發白,下身是一條黑色的運動褲,褲腳處磨破了,右褲腳那兒已經開了線,纏在她腳下,穿了一雙耐克的運動鞋,看上去是她身上唯一一件比較新的東西。
她雙眼渾濁,眼睛泛紅,皮膚皺得不成樣子,只能用飽經風霜來形容。
“你個不要臉的賠錢貨!”女人都沒聽到江攸寧推門的聲音,指著宋舒的鼻子罵,“你怎麼這麼惡毒?!竟然咒你弟弟去死?!”
“他就是該死!”宋舒捂著臉,看了眼江攸寧,滿臉錯愕。
是那種被識破落魄生活后的錯愕和尷尬。
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把就把女人推倒在地:“你滾啊!以后不再來找我要錢了!我沒錢!我是賠錢貨!你們別來了!就當我死了吧!”
女人屁股著地,疼得吱呀亂叫,“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我養你這麼大!你竟然就這麼對我?!想當初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生病了我背你二十里地去醫院,現在你長大了,有能力了,就不管我了!你看看穿的是什麼?再看看我穿的是什麼?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不孝順的東西啊!”
宋舒被說得臉青一陣白一陣,氣得直喘,但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江攸寧在旁邊直接按了110。
而且把電話給了老太太,“如果你不走的話,我會以你破壞公共財物、無端騷擾居民以及私闖民宅的名義報警,你女兒不管你,我相信警察叔叔會管你幾天牢飯。”
“你是誰?!”女人瞪大了眼睛看江攸寧。
“律師。”江攸寧說:“換句話說,就是幫人打官司的。”
“阿姨,需要我幫你服務嗎?”
她溫和地笑著看向女人,但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還有些驚悚。
女人盯著宋舒,對江攸寧有點怵,但見江攸寧已經撥了電話,正在說這里有人私闖民宅之類的話,她嚇得爬起來,指著宋舒罵了一句:“賤東西!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