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得總讓他想起那些如夢似的場景,都和江攸寧有關。
但醒來后, 卻沒見到。
總歸是有些失望的。
病房里一時寂靜地只能聽見點滴落下來的聲音, 就和秒針轉過轉盤一樣。
滴答、滴答, 伴隨著外邊的雨聲,格外寂寥。
沈歲和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看似面無表情, 但曾嘉煦和曾嘉柔跟著被帶了情緒,總覺得心里堵著些什麼。
就是那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曾嘉煦尷尬地摸了摸頭, “內個……哥, 你現在還好嗎?”
“對。”曾嘉柔立馬接話, “你感覺有沒有哪里疼?”
沈歲和搖了搖頭,他終于扭過臉來,目光在兩人身上各落了一秒,“辛苦了。”
他的語調很平靜,像是一口波瀾不驚的古井。
深邃又神秘。
怕是扔進個石子都泛不起半分漣漪。
不知怎地,曾嘉柔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話——哀莫大于心死。
“哥。”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安慰道:“寧寧姐來過的。”
“嗯?”沈歲和眉頭微蹙,那雙深邃的目光向她投過來。
曾嘉柔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不敢再跟他對上視線, 只喏喏道:“就你都昏迷四天了嘛,寧寧姐還要看漫漫,肯定不會天天過來啊。”
“哦。”沈歲和又恢復了那個聲音。
沒有起伏,毫無波瀾。
曾嘉柔低咳了一聲,繼續道:“寧寧姐那天來了的。”
沈歲和:“哦。”
“對啊。”曾嘉煦也在一邊幫襯,“寧寧姐那天過來了的,待了好幾個小時呢。”
沈歲和:“嗯。”
曾嘉柔還想說什麼,醫生已經進來。
幫剛醒的沈歲和做了一番檢查,幾人的話題也就此打斷。
等到醫生離開后,曾嘉柔才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
她劃到跟江攸寧的聊天記錄,遞給沈歲和看。
“真的。”曾嘉柔說:“寧寧姐有問你情況,我們沒騙你。”
沈歲和翻了幾下。
江攸寧:【他脫離危險了嗎?】
曾嘉柔:【嗯,醫生說沒大礙。】
江攸寧:【好。】
曾嘉柔:【寧寧姐,你來看看麼?】
江攸寧:【改天吧。】
就簡短的幾句話。
只是問了問他的情況,知道他沒大礙后便再沒回過。
沈歲和把手機還給曾嘉柔。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總之還挺悶。
他知道江攸寧應當還在生氣,這麼做也無非厚非。
但感性心理和理性認知總會相悖。
“她呢?”沈歲和換了個人問,“還好嗎?”
“啊?誰?”曾嘉柔沒反應過來,不過腦子便問了出來。
但換來的是無盡的沉默。
在這尷尬的沉默中,她終于反應了過來。
她抓了抓頭發,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曾嘉煦。
“她一直沒來過。”曾嘉煦一向很誠實,他坐在沈歲和病床旁,給他掖了掖被子,“今天她約了我爸,估計等會兒我爸回來就知道了。”
沈歲和:“哦。”
“哥。”曾嘉煦平常雖然吊兒郎當,但在正事上還是成熟穩重的,一旦說正事,他也變得嚴肅起來,“這事兒以后就過去了,如果姑媽還是這樣,你就當沒有這個媽,別傷害自己。”
“哦。”沈歲和沒什麼想表達的欲望,他明白所有的道理,但當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不是那麼輕而易舉了。
他緩緩閉上眼,身體的疼痛其實還在繼續,只是沒那麼明顯,尚且在可承受范圍之內,“我想靜靜。”
曾嘉煦和曾嘉柔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低聲嘆了口氣。
任誰都能感受得到沈歲和身上那股頹廢的勁兒。
曾嘉柔溫聲道:“哥,你還有我們呢。”
“嗯。”曾嘉煦說:“別難過了。”
沈歲和的眉眼平和,也溫聲說:“我沒事。”
他確實沒什麼大事,連死這件事都沒能如愿。
身體上的疼痛也會慢慢好轉,他只是感覺到疲累。
外面的雨還在下,一點一滴都落在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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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江攸寧把漫漫放在爬行墊上,任他一個人玩,然后給路童倒了一杯可樂,坐在她對面無奈地拒絕道:“這事我沒法幫你。”
路童哀嚎一聲,“寧寧啊,我知道這不太好,但我也沒辦法惹。”
一向直女的路童連撒嬌這種招式都用上了,“你就幫幫我QAQ。幫我問一下都行,我知道個結果也可以,不然我真……干不下去惹。”
“那就辭職。”江攸寧說:“這什麼律所,走歪門邪道都走到這種地方來了。”
路童:“……”
“你知道以我現在的狀況再找這樣的工作難于登天嗎?”路童嘆了口氣,“這次的事兒攤上也是我倒霉,平常不這樣的。”
“但你平常加班啊。”江攸寧捧起杯喝了口熱水,“再說了,你們跟沈歲和又沒合作,這會兒找沈歲和做什麼?有顧慮到他還在醫院嗎?”
路童:“……就是想趁虛而入啊。”
江攸寧:“……”
路童今天來找江攸寧就是想知道沈歲和住哪個醫院的,以及能不能去探望一下,好跟他達成一樁合作。
這事兒還要從路童的代教律師說起。
路童的代教律師跟沈歲和是一個路子,都是主打高端商事訴訟的,這一次接手的案子是晨宇集團、斯和貿易和州立房地產公司的侵權糾紛案,這案子標的高、案件復雜,光路童的代教律師一個人肯定沒法打,所以他需要再找一個,而沈歲和是最合適的人選。
因為他之前代理過州立房地產公司的案件,并且幫其勝訴,而他跟那個公司建立的并不是長期合作,所以這會兒不光是他們在找沈歲和,州立房地產公司也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