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當時我能怎麼辦?”沈歲和說:“我該把那杯牛奶給我媽喝下去嗎?”
“我能嗎?我要是那樣做了我跟畜生有什麼區別?她是我媽,她養大我,所以她給我好的壞的我都只能受著,我能很久不去看她,但當她死的時候我不能推她一把。因為她我妻離子散,我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裴旭天:“沈歲和,你冷靜點。”
沈歲和:“我很冷靜。”
這些話壓在他心里許久了。
江攸寧說沒有人會愛這麼不自信又不懂愛的他。
可是他該去哪里尋找被曾雪儀、被生活摧毀的自信?他又該從什麼環境里學會愛?
活了三十多年,從沒人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人需要的。
現在,他能怎麼做?
沈歲和不知道。
“都會好起來的。”裴旭天溫聲安撫,“你媽媽因病去世,江攸寧現在單身,你們兩個還有漫漫,漫漫會長大,你的人生還沒結束,你別這麼悲觀行嗎?”
“我沒有悲觀。”沈歲和說:“我只是迷茫。”
就那種不知道該去做什麼,做什麼才對的迷茫。
“迷茫個……”裴旭天臟話還沒罵出口,也沒來得及好好教育悲觀的沈歲和,他眼睛一閉,身子徑直往后仰,直接朝著后邊的積水灘倒去。
那一瞬間,裴旭天的瞳孔都放大了幾倍,手中的傘被他扔掉,然后長臂一伸把沈歲和拽了一下,但沈歲和太重,把他也拽得踉蹌了幾步,但幸好,仍舊是接住了沈歲和。
他拍了拍沈歲和的臉,又探了探沈歲和的鼻息。
還好,活著,但好像是暈了。
裴旭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一邊打120嘴上一邊碎碎念地罵:“弱雞。
”
“比你慘的人也有呢,只不過沒說罷了。”
“算了,草,我好像沒你慘。”
“我媽要活著也會這樣麼?反正她死的時候精神就挺不正常的了。”
“靠。太難了。你踏馬遲早要把自己憋死。”
碎碎念了一分鐘,裴旭天忽然意識到在這兒干等救護車好像很傻叉,于是他摁了摁眉心,忍著大雨給朋友打了個電話,“我一會兒去你醫院,這里有個人昏迷了,你幫忙安排一下。”
爾后,他幾乎是連拖帶拽地把沈歲和弄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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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童:【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他前妻了。圖片.jpg 】
辛語:【這是沈歲和?】
路童:【對,這張圖已經在我們班群、公司群傳瘋了。】
辛語:【……至于麼?這些人閑的嗎?】
路童:【他在我們圈子里就相當于頂流,頂流的瓜誰不想吃?】
辛語:【還拍這種照片傳播,虧你們都是律師,等沈歲和好起來把你們告到傾家蕩產啊。】
路童:【呦,怎麼現在又是正義大使了。你原來不是最討厭他麼?】
辛語:【你也說了是原來,現在我看他跟我同病相憐,而且沒有本質上的矛盾。再說了!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們傳播圖片的人不道德。】
路童:【我知道,我沒存,就是轉來給江攸寧看一眼,看了就撤回。】
“全世界最野的路童撤回了一條消息。”
江攸寧:【撤回了什麼?】
辛語&路童:【……】
江攸寧回來以后陪漫漫玩了會兒,出了一身汗就去洗了個澡,回來以后就看她們聊了這麼多條。
而且跟沈歲和相關。
路童:【就是一張沈歲和在你們樓下淋雨的圖,現在圈子里都傳遍了,各個版本的故事傳了又傳,你就當不知道吧。
】
辛語:【你話都說了現在跟人家說就當不知道?】
路童:【我現在后悔了不行?】
江攸寧:【哦。沒事。】
路童:【你要看麼?】
江攸寧:【不看。】
她放下手機繼續擦頭發。
今天跟沈歲和說那些話其實不是她本意,只是話趕話就說到了那兒去。
她看到了沈歲和手指上的傷痕,知道他是因為做插花才弄成那樣的。
她也知道曾雪儀去世以后沈歲和難過,畢竟曾雪儀再差,也算是他的母親。
但沈歲和是真的不懂愛,也不會愛。
她其實也不算很懂。
她在沈歲和身上耗了11年,其實也不是沒想過再跟他在一起。
畢竟曾雪儀去世了,只要她肯言語,沈歲和是個非常好的調/教對象。
只要你提要求,他基本都會滿足。
但她不想再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教他學會愛。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很大可能會悲劇重演。
還是都給彼此一些時間和空間吧。
余生那麼長,還是有機會去看看別處廣闊的世界。
能再次遇到心動,那就繼續在一起。
如果不能,也別勉強。
但無論如何,她真的希望沈歲和可以變得好。
而不是像現在一般,頹唐沮喪,眼里沒了光。
這樣的沈歲和,一定不是她會愛上的沈歲和。
江攸寧如此胡思亂想著,今天淋了雨,晚上回來慕老師給煮了姜糖水,她喝了以后這會兒便有了困意,頭發八分干她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電話響了。
她皺著眉從床頭柜摸到手機。
屏幕微弱亮起,她半瞇著眼睛瞟了眼手機屏幕——沈歲和。
她想了想,還是摁了掛斷。
然后把這個唯一還保留的號也拉入了黑名單。
夜里12:20。
他隨心所欲給她打電話。
從沒顧慮過她的感受。
但幾秒后,又一個電話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