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欲望深淵。
她內心沉穩的天平搖搖欲墜。
但最后——及時遏制。
以沈歲和現在的狀態來說,他們磨合不到一塊去。
與其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留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彼此好好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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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和感覺自己在沙漠里行走,前方是望不見盡頭的黃沙,后面是無邊無際的狂風。
烈日炎炎,他口干舌燥。
有溫柔的清涼的水落下來,像是潤物細無聲的小雨。
他掙扎著緩緩睜開眼睛,熟悉的人映入眼簾。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眼睛一動不動。
良久。
他澀著聲音說:“我做夢了。”
“沒有。”江攸寧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你別動。”
她的睫毛又卷又翹,半個身子俯下來,沈歲和能聞到清香味。
幾秒后,她坐直身子,把手里沾了水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又拿過體溫槍給沈歲和測體溫:37.8。
低燒,好了很多。
也不枉費她的辛苦。
沈歲和一直盯著她,沒有說話。
似是不敢。
“你好一點了嗎?”還是江攸寧先問。
沈歲和點頭,“睡得還好。”
他確實很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只是聲音仍舊有些晦澀嘲哳,一說話就像在撕裂聲帶一樣。
“繼續睡吧。”江攸寧說:“你還沒退燒。”
沈歲和盯著她看,沒有說話也沒閉眼。
“睡吧。”江攸寧的聲音很溫和,“時間還早。”
“現在幾點了?”沈歲和問。
“3:23。”江攸寧看了眼手機回答。
然后是無盡的沉默。
“江攸寧。”沈歲和啞聲喊她的名字,“我沒有裝酷,也沒有強迫你,更不是賣慘博同情……”
“我知道。”江攸寧打斷了他的話,“你只是還沒學會怎麼做。”
她的聲音很清冽,看向他的目光仍舊澄澈。
“是。”沈歲和應:“只要你告訴我,我會去做的。”
“可是我需要你做什麼,我也不清楚。”江攸寧嘆了聲,“沈歲和,我不想我們變成這樣的。”
“但已經這樣了。”沈歲和抿唇,“往前走好嘛?”
“我是在往前走。”江攸寧低下頭看向他,“但你呢?你還陷在過去出不來。”
沈歲和沉默。
病房里安靜地掉根針都能聽見。
隔了會兒,江攸寧倒了杯水給他,他伸出左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跟她剛來時相比,沈歲和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
起碼鼻尖不再冒汗、滿臉通紅。
“江攸寧。”沈歲和問:“我要怎麼做我們才能回到過去?”
“回不去了。”江攸寧篤定道:“原來的日子讓我感到痛苦,所以我永遠不會回去。”
沈歲和立馬道“我會改的,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會出現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跟漫漫。”
江攸寧搖頭,“別談這些了好嗎?”
她伸手接過沈歲和的杯子,給他往上提了提被子,全程情緒平靜,但對這件事情略帶抗拒。
沈歲和噤了聲。
夜風刮過窗沿,給安靜的病房制造了些雜音出來。
良久。
江攸寧終于組織好了語音,她很嚴肅地喊了沈歲和的名字,“沈歲和,我不是沒有給你機會。”
“是你自己忽視了一切。你現在的樣子讓人喜歡不起來,你在做的事情是我曾做過的飛蛾撲火,你讓我告訴你該怎麼做,該如何愛我,可是……抱歉,我教不來。迄今為止,我也只做到了愛你,和真正愛自己,我也沒能平衡好兩件事,甚至不想去平衡。”
“我想要的是安全感、是偏愛,可你從沒給過我。我已經不是20歲的小女生,你去做兩束插花就能把我打動。
昨天說得話或許有些偏激,但我是真心的。”
沈歲和安靜沉默地聽著她說話。
一字一句。
沒有悲傷和難過,他只是在聽她的想法。
“我要的不是你覺得后悔了,所以盲目來愛我。”江攸寧深呼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話說出來,“我要的是你先愛你自己,然后再來愛我。”
沈歲和的舌尖兒抵著口腔,幾秒后笑著問:“可我好像從來沒學過愛這回事。”
“沒誰是天生就會的。”江攸寧說:“沈歲和,你先學著長大吧。承認、坦誠、自信、愛人,哪怕我們最后沒有在一起,我真的希望你能好。”
燈光柔和,江攸寧的表情也很溫柔。
恍惚間,沈歲和好像回到了<君萊>,他們剛結婚不久,江攸寧總這麼溫柔。
她從沒鬧著要過什麼,沈歲和便覺得她不需要。
“江攸寧。”沈歲和看她,“那等我學會了,你還在嗎?”
江攸寧搖了搖頭,“不一定。”
“為什麼?”
江攸寧笑了下,“我要往前走了啊,腳步往前邁,去遇見新的人,如果回過頭來我們仍舊能相愛,我也不會抗拒跟你在一起吧。”
換言之,他成為了她的眾多選項之一。
她也給了他一個平等的機會。
她們慢慢往前走,不刻意去等,也不刻意去為了對方改變。
能夠重遇那便是緣分,如果不能那就祝愿對方。
“我媽去世了。”沈歲和忽然說。
江攸寧點頭:“有聽說。”
“她當初想讓我跟你離婚。”沈歲和說:“我們離婚有她的因素在,但……”
“我知道。”江攸寧笑得溫和,“以往我對她的尊重全部基于對你的愛之上,她的離世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討厭的人離開了而已。
或許你覺得這個說法很不好,但在我心里,她確實是一個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