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童則一直低著頭,辛語轉過身子一直朝酒吧里好看的小哥哥吹口哨,撩來撩去,就不正兒八經上。
隔了會兒,辛語才碰了碰江攸寧的肩膀,把她從潰散的思緒中拉出來,“想什麼呢?沈歲和出國你難受啊?”
路童聞言,“什麼?他出國了?”
辛語點頭,“是啊,今天早上的航班。”
江攸寧神色淡淡地瞟過去,“你怎麼知道?”
辛語:“……”
偏路童還跟著附和,“對啊,你怎麼知道?”
辛語:“……裴旭天今早上送他去了啊。”
“他早上送人你怎麼知道?”路童眼珠子滴溜溜轉,“難道……你跟他住一起?”
辛語:“……”
早知道就不說了。
江攸寧倒是沒太想刨根問底。
路童見辛語沉默,便也不問了。
隔了會兒,江攸寧起身,“我回家了啊。”
“這麼早。”辛語說:“再喝一杯?”
“漫漫要早睡。”江攸寧說。
她拎著外套出了酒吧,一出門,秋風不住往她身上吹,吹得她頭腦有些發昏。
她站在門口用手機點了個代駕。
代駕是騎平衡車過來的,問她拿了車鑰匙,把平衡車放在她后備箱,然后上了駕駛位。
江攸寧坐在后排,車里燈光很暗,她拿出手機導航地址。
第一條路線是最近的,但她猶豫兩秒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途徑華政。
代駕見她有些昏沉,車里氣氛也有些悶,怕她睡著便溫聲問了句,“需要幫您打開音樂嗎?”
江攸寧愣怔了兩秒,“開吧。”
舒緩的音樂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
她望著沿路倒退的景色,車子駛過華政時,車載音樂剛好放到了那一句——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
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愛上誰
風在山路吹
……”
槐陽路的公交站一如既往安靜屹立在那里,途徑的車輛也從未變少。
11路公交剛好跟她的車子交錯而過。
-
重新讀書的生活還是有些難以適應,尤其是對從未在國外生活過的沈歲和來說。
但重新回到校園,他盡量去換了一種生活方式。
一種跟原來完全不同的方式。
學校里有留學生舉辦的派對,他一周會去一次。
哥大算是鬧中取靜的地方,跟華爾街、時代廣場都離得不遠。
不知怎麼,他在主修心理學的時候還愛上了攝影。
沒課的時候,他會乘地鐵去時代廣場拍攝照片。
發朋友圈的頻率也比原來更頻繁了些,而且發得也很文藝,主要是拍出來的圖文藝。
裴旭天甚至有時在下邊調侃他,要變成文藝青年。
上課是全英文,他起先聽得有些費力。
盡管他的語言成績好,英文也可以跟人流暢溝通,但涉及到專業的心理學名詞時,他可能會有些費力,如果遇上老師有一點口音,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但沈歲和的學習能力很強,盡管很長時間沒有碰過課本,但那種幾乎是照相機一般的記憶讓他記東西很快。
剛來的那一個月,沈歲和會感覺孤獨,甚至有天晚上沖動到想訂機票回國。
但他喝了點酒,又拎著酒敲響了隔壁留學生的門。
隔壁的留學生叫祁川,是個話癆,他什麼都不說,只給祁川一瓶酒,祁川就可以逮著他跟他聊一天一夜,聊得時候中英文混雜,奇怪的是沈歲和可以全部聽懂。
那天晚上他坐在祁川家的木地板上,跟他聊了一夜。
祁川說到了自己的家庭,又說到自己不想來留學,結果他爸媽背著他申請了哥大,還通過了,他一方面覺得哥大是個好地方不能放棄,一方面又氣他爸媽,一點兒都不顧他的意愿。
沈歲和淡淡道:“好歹你還有爸媽。”
祁川自然而然地反駁,“你沒有嗎?”
“沒有。”沈歲和回答得也很自然,“都去世了。”
臨出國前,他還去給他們掃了墓,放了花。
這回輪到祁川懵逼了,“為什麼啊?”
沈歲和輕笑,“有人活著,有人死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怎麼還能兩個都死了?”祁川一向口無遮攔,“難道是殉情嗎?”
沈歲和笑,“可以這樣理解吧。或者也能理解為我是個災星。”
“啊?”祁川皺眉,“為什麼?”
“我清明節生的。”沈歲和說:“大家就說我是災星。”
祁川:“……”
他喝得有點大了,直接踢了沈歲和一腳。
沒用力,但也踢了沈歲和個猝不及防,他抱著酒瓶子含糊不清地說:“狗屁啊,父母才不會在乎你是不是清明節生的呢,你就是他們的寶貝,什麼災星,他們聽見了要傷心的。而且,清明節又怎麼了?不也是365天里平平無奇的一天嗎?”
“我過!他就是清明節!”祁川拔高聲音,“不過,它也就是個沒名字的4月4。”
沈歲和笑笑沒說話。
一晚上,祁川跟他聊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他的父母。
看得出來,祁川是從小在蜜罐子里長大的。
這會兒一個人出國,不適應國外的生活,所以埋怨父母,但埋怨完了又吸吸鼻子說:“他們也是為我好,我媽一個連26個字母都不認識的人為了給我填申請資料,眼睛都快瞅瞎了。
”
“那你媽學會英語了?”沈歲和夸獎道:“很厲害啊。”
“什麼啊。”祁川哼了聲,“我媽花錢找了個機構老師給填的,她到現在對英語的認知也僅限于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