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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的速度極快,大概怕江攸寧說什麼傷人的話。
但江攸寧仍舊發了:【別寄了吧。】
【這信,我也不看。】
拍照發的時候,她確實把信折疊好放進了信封。
而且是倒扣著放的,看似真的沒有讀。
沈歲和那邊頓了幾秒,【沒關系。】
【我只是單純想發。】
江攸寧盯著屏幕良久,只回了句:【那隨你。】
帶著賭氣的成分。
這天夜里,江攸寧夢見了在哥大留學的日子。
她那會兒很孤單,也不敢告訴父母,怕他們擔心。
不喜歡交朋友,偶爾去派對當背景板,只有幾個勉強稱得上飯友的白人朋友,但在她離開紐約之后也再沒聯系。
那段日子并不好過。
她最依賴的只有微博,還有遠在天邊,甚至不知道她名字的沈歲和。
發在微博上的片段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被她寫在了紙上,然后扔進了垃圾桶。
這就是她的過去。
她那些孤單的、無法言說的、靠著單純信念支撐下來的過去。
甚至于,過去的沈歲和對她來說就是妄想。
她那天夜里起來,從冰箱拎了罐啤酒,坐在房間的飄窗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星星很漂亮,可只能短暫的屬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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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的冬天沒北城冷,但降雪多。
盡管早有預料,但清早一起床還是被大如鵝毛的雪給驚到,地上、屋頂都覆蓋了很厚的雪,大概稍一抓一捏就是拳頭大的雪球。
看這趨勢,應當是一天都不會停。
沈歲和今天還預約了心理醫生。
來這邊以后,他剛入學就跟代教老師咨詢過比較好的心理診所,也在經過幾次的調試后選擇了現在的這位華裔醫生。
隨著學業的深入,沈歲和現在已經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在稍微感知到情緒不好的時候,他就會通過運動、看喜劇等方式來調節,讓心情盡量朝樂觀走,而不是放任其低落,這樣的方式非常有效。
連著三個多月,他幾乎很少有情緒低落超過一天的時候。
大雪紛飛,一出門就能感覺到冷意,但幸好他早有先見之明,在紐約剛入冬的時候,他就去商場買了御寒的大衣,還有高幫的棉鞋,這會兒厚雪也不會滲進鞋里。
盡管大雪沒過了腳脖子,路上行人仍舊沒少,甚至比往常還多。
他住的地方人種比較混雜,走在路上有白人、黑人、亞洲人,甚至黃種人是最多的。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感覺到親切,因為周遭的建筑比起北城來還是有很大不同。
來到這里之后,他才發現原來他真的念舊。
從國內帶過來的東西,他幾乎都完好無損的放在那里。
每個月總有一半的時間在吃中國菜,那些菜大多還都是他自己做的。
勉強能吃,就是味道不行。
不過他終于從炸廚房一級選手變成了廚房白名單選手。
到紐約之后,他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地鐵。
今天也是,但今天的地鐵人格外多。
他上去的時候已經沒有座位,不過他胳膊長,拉著吊環毫無壓力。
坐了十三站地鐵來到診所,他輕車熟路地去了心理醫生的辦公室。
照例是一個多小時的交談,還有半個小時的冥想。
起先沈歲和在冥想時進入睡眠,一定會做噩夢。
醒來時大汗淋漓,整個人都顯得呆滯,要很久才能回過神來。
他的主治醫生說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病人,看上去冷靜自持,但心里脆弱不堪。
平常情緒積壓在心里,可能從未真正發泄過一次,一直壓抑的壞情緒得不到紓解,最終積壓為了心理疾病,但他很快意識到了這是一種病。
很多患者可能在得病五年,甚至十幾年的時候也無法意識到自己患病了,等到真正來找心理醫生時癥狀已經非常嚴重。
而沈歲和不一樣,他對自己的病情有很清晰的認知。
甚至為了自救去修了心理學課程。
但這種自救對他的情緒診療幫助不是很大。
或者說他的體內住了兩個沈歲和,一個在積極自救,一個靈魂趨近消亡。
但這種情況又不是精神分裂或人格分裂。
倒更像是兩種性格在抗爭,最終抗爭的結果是他較為溫和的性格獲得勝利。
這三個多月里,醫生見證了他從冷漠到溫和的蛻變。
甚至這種溫和有望變得溫柔。
今天的冥想很愉快,沈歲和睡得很沉。
從診所離開時已經臨近中午,他直接在附近的中餐廳吃了飯。
冷陽在天空中懸掛,鵝毛般的大雪仍舊紛飛,路邊竟然有陌生人在打雪仗。
都是成年人,看著玩得不亦樂乎。
在等飯的間隙,他從背包里拿出攝像機去了店外,找好角度拍了幾張雪景。
最好看的那張竟然是有一片雪花落在鏡頭前,他無意間拍到的一家三口手牽手走在馬路上的背影照。
一半是純白朦朧光影,一半是溫暖煙火人間。
沈歲和進店里翻閱底圖的時候,心里忽然有些酸。
近半個月沒跟漫漫打過電話了,也不知道他說話有沒有變得清晰一點,有沒有長高,不知道北城有沒有下雪,他有沒有在看到雪的時候咯咯樂。